在老太太家的八仙桌上放着牛利的牌位,这看似有些不合常理的情况,却又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用老太太的话说,牛利的死,与自己的儿子有着莫大的关系,所以老太太心生愧疚,在家中给牛利设了长生牌位,也是正常的。可眼前的这个牌位,却显得有些突兀。
首先,牌位搁置的方位显得有些随意,不像是供着,而像是可供人随手拿起的。其次,在牌头上有一块不大寻常的焦黑。
牌头焦黑,可能是因为晚上在点烛火的时候,不小心给燎到的,毕竟老太太的眼睛看起来有些不方便。但很快,我就知道事情绝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当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室内昏暗的光线之后,我就看到了那些落在八仙桌上的头发。
看到那些头发的第一眼,我并没有往心里去。这家中既有老人,又有长头发的小孩儿,房内掉些头发也都是正常的。可当我的目光从焦黑的牌头再落回到那张八仙桌上时,我就觉得这两者同时出现,并非巧合。
那些头发不像是梳头时被扯断或者是自然脱发的形态,而是呈现整齐的一撮,且断裂的部位也很整齐。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些头发跟牛利牌位上头的那块焦黑有关。
“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太太扫了我一眼,我却从她说话的神态中,证实了我的猜测。
“可你也绝不是因为心生愧疚才在家中摆放牛利灵牌的。尤其,当我看到那些头发和灵牌上的焦黑时,你想要告诉我的那个理由,就不成立了。”
“这么肯定?”
“原本还不太肯定,但这会儿,我十分肯定。”
我唯恐老太太会突然像一只猫一样的朝着我扑过来,所以在开口说话之前,就先站到了莫君生的身边,并且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不相信你的理由也很简单,若是按照你刚刚说的,牛利是被你儿子给害死的,你是因为心中愧疚不安,才在家中摆放了牛利的牌位。那么,作为心生愧疚的你,应该会将这牌位好好的摆放,悉心的照顾,甚至要早晚上香以求对方的谅解,进而让自己的良心得到宽恕。
可你再看看这块牌位,它不仅没有得到很好的安置,甚至还有被人刻意‘虐待’过的痕迹。所以,我有理由怀疑,牛利的牌位之所以会出现在你家,不是因为你心生愧疚,而是你心生怨毒,你巴不得牛利去死,甚至想要他死后都不能安生。
你一定学过什么民间秘法,那掉落在八仙桌上的头发,一定不是你或者琳琳的,而是牛利的老婆牛淑梅的。牛淑梅的死,看似意外,但不排除,是你故意安排的。你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为你的儿子报仇。”
“很有趣的故事,只是莫夫人,故事就是故事,是当不得真的。”
“是不是故事,我问一问就知道了。”
我将目光移到琳琳身上,然后半弯了腰,看着琳琳的眼睛问道:“琳琳的爸爸,是不是还活着?而且,就住在那个荒冢里?琳琳的爸爸之所以没有办法回家,是因为他得了比琳琳和奶奶更为严重的病,琳琳的病,奶奶的病,都是被爸爸给传染的对吗?”
琳琳先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用手轻轻地扯了一下老太太的衣角。
“奶奶,琳琳可以说吗?”
老太太有些不忍地看了小孙女一眼,然后抬起头,用那双猫眼直直地盯住我。
“你们不就是想要知道真相吗?好!我告诉你真相!”
“我们并不想要知道真相,但知道真相,有助于我们帮助琳琳。”我迎着老太太的目光看过去:“这些令牌都是您刻的吧?”
我扫了一眼放在桌角的那些工具。
“灵牌上的字迹十分娟秀,看得出来,您并非一般的村中愚妇,应该是读过书,上过学的。”
“这你都看出来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
“没错,我小的时候,家里条件还算不错。读过书,上过学,然后在最懵懂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男人。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只觉得那个男人很酷,懂的事情很多,不像我身边的那些男同学,除了书本上的知识以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当时的我,用现在的话说,叫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然后不管不顾地跟着他到了这个村子。
等到了这个村子,我才知道,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有多大。再美好的爱情,都抵不过柴米油盐的冲击,就在我刚刚生下我们孩子的当天,他就从这个村子里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