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用手电筒照着彭阿大的脸,喃喃自语:“这脸怎么有些不大正常呢?”
“死人的脸,跟活人的一定是不一样的。”
“不,我说的不是那个不一样。”老人照着彭阿大没有被咬伤的那一侧:“活到我这个年纪的,谁还没见过十个八个的死人。我又是村长,以前这村子里入殓下葬的事情也没少让我操心。遇到那些个孤寡老人,还是我操持着给办的后事。我说这么多,不是想要表明我自个儿是个好人,我的意思是,我见过很多死人的脸,都不像他一样,这么奇怪的。姑娘你看,这脸上像不像是敷着一层东西?”
老人不提,我还不觉得,因为自打进入这个房间,站到彭阿大的跟前,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的伤口以及他突然死亡这件事情上面,对于其它的事情反而忽略了。当手电筒的灯光,照在彭阿大的脸上时,我看到了他脸部的隐隐反光。
死人脸的,我也见过一些,但的确没有见过这种反光的。我用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彭阿大的侧脸,指腹的感觉像是摸到了一层蜡。
“这是尸蜡吗?”
我想到了一个词。
“应该不是吧。”老人摇摇头:“你说的那个,我也听过,说是人死之后,在特殊情况下才能形成的一种特殊状态。可你看看,这彭阿大死了还不到一天,就算是要形成尸蜡,也不具备那个条件。”
“的确,这好像不是尸蜡。可他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是凶手故意留下的吗?”
“也可能是他的死因。”老人半蹲了下来,仍旧用手电筒照着彭阿大的脸:“姑娘你瞧,这彭阿大的鼻孔还有脖子上也有。我估摸着,他啊,没准儿是被什么人浸泡到一个全都是蜡的池子里给淹死的。被摆放到这里之后,脸上的让那只猫给抓破了,所以没了。”
“蜡池?渔村里怎么可能有这个东西!”
老人嘿嘿的笑了两声:“我随便猜的,不过他的样子看起来的确像是被蜡弄死的。奇怪,杀人就杀人呗,干嘛弄的这么费劲。”
我摇摇头,我不是凶手,我也猜测不到凶手的意图,我只知道彭阿大死了,我能够找到莫君生和安安的希望又小了。
抬头,看着窗外朦胧的月光,赫然发现,一双猫眼藏在玻璃的边角处。我看着那双猫眼,心里一片空白。
老公不见了,孩子被人抢了,我似乎应该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母亲一样歇斯底里,痛苦挣扎,甚至还要一心求死。可我却表现的出奇的冷静。是我经历的事情多了,心理承受能力变强了,还是我内心深处其实很清楚,就算莫君生不见了,就算安安不见了,他们都会好好的。
“你一直在彭家对吗?你看到了一切对吗?”
我看着那双猫的眼睛。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丈夫去了哪里?我的儿子又被带去了哪里?如果你有灵性,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你能不能告诉我,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喵呜……”
窗外的那只猫突然叫了起来,猫眼直看向我的身后。我感觉了危险,转身,看到老人举起手电筒朝着我的前额重重砸了过来。
我没有感觉到特别的疼痛,只觉得眼前冒出了一些小星星,就跟窗外的夜空一样,跟着就睡着了。
尸体,我看到了莫君生的尸体。
他躺在一具玻璃制成的棺材里,面色如常,只是再也不能动弹,再也不能说话了而已。
那是一个纯白色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块奇怪的屏幕,屏幕下站着一些穿着防护服的人。那些人并没有看莫君生,也没有看我,他们只是在专注的讨论着……
“是他吗?”
“是他!”
“小姐怎么样了?”
“出奇的平静。”
“那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呢?”
“没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虽还有些赘肉,但孩子的确已经没了。因为我的安安出生了。
我走到那些人的背后,正好他们转过身来,但目光却从我的身上穿了过去。
他们看不到我!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我意识到,我或许是在做梦,也可能是与之前一样,跌入了某个幻觉之中。
做梦也好,幻觉也好,至少我能够看到我想要看到的人。我转身,朝着莫君生走了过去。刚要接近那个棺材,耳朵里突然听到了炸裂的声音,紧跟着醒了过来。
“太好了,丁宁!你终于醒过来了!”
睁开眼,却看到了已经消失很久的谢苗。她眼圈儿红红的,见我睁开眼睛,一下子就扑到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