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暑风已经好了?为何这么快?”虽有心事,巫缓忍不住还是先问了这个。
“泄热开窍,若是得法,不需多长时间。况且小儿体弱,高热不退易伤根本。”楚子苓答的简单。这些常识,巫缓应该也是有的,否则也不会说出冷水药浴的点子,只是有些不对症罢了。
泄热要怎么泄?开窍又要怎么开?万般思绪在心头乱转,巫缓还是没法说出口,抿了抿唇,终是道:“前两日白氏家主之父病重,乃是胸痛,吾施法救治,却未能救回,不知你知不知此症……”
胸痛?应该是胸痹或真心痛吧?楚子苓并不作答,而是反问道:“患者口唇可发青?舌苔是何颜色?面上有无淤肿?眼眶有无疣瘤?耳根呢?胸痛是在前在后,呼吸可畅?能安睡否?”
这一连串问题,问的巫缓心中怦怦,立刻道:“口唇青紫,面上淤肿睁不开双目,眼眶似有黄斑,耳根……耳根吾未曾注意。胸痛已有两年,近几日心痛彻背,无法安眠,送来当日绞痛不止,气喘咻咻,未满一日,果真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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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典型的“真心痛”了,属于急性心脏病,就此时的治疗手段而言,确实是绝症。然而病不出奇,巫缓的口述里却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他非但注意到了病人表证上的细节,还问了之前的病程,这跟平常的大巫施法可截然不同。楚子苓也当过“大巫”,明白保持神秘性的重要性,而巫缓敢看,也敢问,已超脱了“巫者”的属性。
这才是她近些日来灌输的目的。
唇边露出了些微笑,楚子苓道:“胸痹非一日之疾,一旦病入膏肓,确实无药可医。但若能提前查知唇、耳、面的变化,施以药石,或改其作息,摒除恶习,是可以避免猝亡的。”
巫缓瞪大了双眼,他从未听过如此的说法,这等绝症在发病之前就能察觉,还能治愈?
“何为膏肓?用何药物?”巫缓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是不是犯了忌讳,急急问出声来。
“心尖脂为膏,心下膈为肓,这等要害若被邪气所侵,再难救治。”楚子苓说出这话时,只觉古怪难言。她正在跟“病入膏肓”这词的来源者,解释“膏肓”的含义。然而此刻,她确实想说,因为面前之人听得全神贯注,就如任何一名医生一样,想要查明疾病的来源,并找到克制它的办法。
正是这与生俱来的好奇和不甘,推动了医学的发展,也让更多生命得以延续。面对如此渴求的目光,楚子苓无法敝帚自珍。只是治疗胸痹,也需要系统的望闻问切,对症下药,没有系统学过中医的人,是无法掌握真正的“药方”的。
顿了顿,楚子苓才道:“至于用何药,还需你自己细细探知,若能对症,自有化解之法。”
这样的回答,岂能让巫缓满意?他忍不住膝行两步,身体前倾:“世间何止百草,怎能选出对症之药?若楚医肯教,我必向君上举荐,迎你入宫!”
这可是宫巫的承诺,若是能得秦君信赖,绝对一步登天,权柄在握。然而对面那女子却讶然的挑了挑眉,随后轻轻摇头:“吾乃医,而非巫,何必入宫?”
这话让巫缓一滞,突然醒悟了过来。对啊,以伯楚的术法,何必自称是“医”呢?只要她说自己是个大巫,凭她的能耐,怕是要让君侯相迎,卿士折节,又岂会在乎自己这点举荐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