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八月十五枣打了”,其实哪会等到八月十五,等到甜味足够时,我们就会摘颗尝尝,一直到全熟。要摘枣子了,子妹几个一起来,上树的上树,捡拾的捡拾,收获的感觉是快乐的感觉,收获的感觉是甜蜜的感觉。
摘枣子需手摘或在下面小心接好,枣子太脆了,摔在地上就会有大大的裂纹,就不易存放。
我家的枣子,个头很大,生吃是最佳的吃法,咬一口,生脆生脆的牙碰到即掉,甜甜的枣子满嘴生香。肉厚、皮薄吃到嘴里一点渣都没有,而枣核却很小。熟透了的枣子遍体黑红,泛着亮油油的光,即便是未有全红,也是已经熟透,青枣子一样的嘎嘣脆满口甜。
枣子熟了,老娘不叫多吃,她会做枣卷子,就是把枣子切碎了,摊在面饼上,卷起来蒸熟了吃,这成为我们家的传家饭。没有脆枣时,想吃枣卷子了,干的红枣也一样可以做。
吃的最多的还是把枣煮了吃。把枣清洗好了,倒在锅里,只需要加水蒸煮就可。待到枣子熟透,挖一碗来,慢慢品尝,吃到嘴里,含嘴即化,满嘴的枣香,满齿的蜜甜。煮熟的枣子,家里的老年人也可以跟着多吃几颗,想不吃但脑管不住手,手管不住嘴的,“卜喽、卜喽”的一颗又一颗,欲拒还拿,岂不快哉。吃糖世家的人家,就是爱吃甜。
这棵我种的枣树,在它为我们奉献了四十年甜蜜的时候,在我的味觉早就习惯它的甜蜜的时候,因树叶老化,我们忍痛把它砍掉。以后的岁月里,我少吃了很多枣子,我再也没有吃到过比我家的枣树结得更甜的枣子了。
我那最爱吃甜食的奶奶,给她爱吃甜的孙子悉心照料的枣树,我从孩童时代栽下,伴我成长的枣树,每次回家时我都会为你清扫落叶,无数次我和弟妹们在你的树冠下玩耍嬉戏,每年的红枣收获时我们吃枣的甜蜜的样子,让我终生难忘。
一九八一年,弟弟妹妹们慢慢长大了,院子西北角的猪圈就扒掉,盖起了混砖到顶的两间瓦房,这样就成了一溜五间堂屋。盖房子的梁头大多是我们自己家种的榆树,十年树木,十年的时间真的能用上了,而我还在上初中,不能担起家里的担子。自从西堂屋建起的那一天,就成了妹妹的闺房,她一直住在那里,直到出嫁。
一九八五年,院子东侧又一溜盖起了三间偏房,一大间为厨房,中间一间是过堂底,一间南偏房。盖偏房的时候,老娘和老爹有点分歧,当时的厨房很小,但还能用,老爹就想晚盖些日子。老爹出差了,老娘开始操持建房,砖和瓦是大队的窑厂送的,因为老爹走后门给窑厂弄了些煤炭,人家就送给了砖瓦。房顶的梁椽是当年我和老娘栽种的榆树,即使最小的也已成材,全部砍了来盖房。房顶的秫秸箔是老娘早就准备的,在自家的南地里种下高粱,收了高粱后她自己编的箔。这一次的建房,需要给建房的人工钱的,好在家里的棉花卖了有了钱。等老爹回来,一溜三间的房子就盖起来了。这样,从我家借住过来的那年起,历经约十五年的时间,终于形成了北面五间堂屋、东面三间偏房的格局,当时这在村子里算是很少见、很有面子的。老娘用一句歇后语做了总结,也算是卖糖稀的盖楼,熬出来了。
自从过堂底下的偏房建好以后,每逢节假日回家,就成了我住的地方。而这一年,我到上海上学去了。
在高考后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里,我的老娘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匹白马从我家的南地里向东南方向飞驰而去。到了白天,想起来梦境,因为我属马,老娘就想那匹白马就是我,只是不知道我到东南方向去干啥。待到我拿到录取通知书,老娘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儿子要到上海去读书了。自此,我家院子里栽种的老榆树都成了我家房上的栋梁,而我家子妹几个陆续长大成人。小时候的多少次,老娘盼着我长大,盼着我的妹妹弟弟长大,而如今我们一个个长大,一个个从老屋老院老家走了出去,开始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一九九三年元旦,我结婚了,我带着新娶的媳妇回家,在家的老娘和妹妹啥也没给收拾准备,我回到家转回身拉着媳妇去了严集,买了大块的花布,把我单身时睡的床,用花布全部贴上,里外收拾个遍,总算干干净净、花花绿绿了。就这事,媳妇埋怨了多次,新媳妇第一次回家住偏房,还没人给拾掇。我的媳妇比我小好几岁,她哪知道当年我和我的弟弟妹妹一起,在老家度过的艰苦岁月。
伴着枣树成长的,昔日的粪坑旁栽种下了一棵石榴树。石榴树是在湖涯上种树的大姑父给的,当初给了两棵,活了一棵。二十多年过去,小石榴树渐渐长大了,石榴树的树身并不是很粗,但树冠很大,几个粗大的树枝尽力地向外延伸着,于是,老爹就拿来几根木头顶在树枝上,防备其耷拉下来。每一个树枝上都是果实累累,因怕坠枝、个小,就需要摘除一些小果,这样结出的石榴大多个头很大,熟透了时有咧开口的,白白的石榴籽露出来,石榴籽边镶着淡淡的粉红,吃到嘴里,一抿嘴一口甜水,也是别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