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我二姥姥热乎地和于广才打着招呼。
于广才坐了一会,就跟着褚大娘走了。我二姥姥进屋对我广晴姨说:“你看见了吧,就于广才要个头有个头,长得方正,也在外面当兵,家里有三间大瓦房,家里殷实,这过来还知道带着礼物,对人还热乎,这样的人家就很好,比商家好多了,我就相中这个于广才了。”
我广晴姨坐在那里泪眼婆娑,低着头不说话。
此时,我姥爷身体不好,二姥爷也去世几年了,家里就是我二舅、二姥姥当家,二姥姥在这个家里也是说啥就是啥。
两个月后,我老爹在部队接到了我广晴姨的来信,没有人知道信中写的什么,只知道我老爹和广晴姨的事就散了。
后来,我广晴姨嫁到了甄庄的于家,从此我就喊她于姨。
我老娘说过多次,要不是二姥姥嫌弃商家穷的话,就没她什么事了,她就嫁不到商家来,嫁给我老爹的肯定是我广晴姨。我二姥姥家是焦刘庄的大地主,当然看不上穷得叮当响的商家。
从我记事起,我家就和甄庄的于姨家关系很好,于姨到人和村娘家时,也经常到我家里来,等到年纪稍长,我于姨还经常到我家里小住,看见我老爹都是姐夫姐夫地笑眯眯地喊着,也不知道他们经历过怎样的心路历程。
都在一个村里,我奶奶当然知道了我老爹和我广晴姨的事,我广晴姨是人和村最俊的闺女,性格开朗、活泼,也是被我奶奶喜欢,可惜的是,我二姥姥嫌弃商家穷,也就只能这样了,只能暗自神伤。
这时,王芝花的娘,王奶奶找上门来,说是前六屯的铁姑娘黄大妮那边,托人来说媒,撮合我老爹和黄大妮。
我奶奶心中一喜,但随即心就沉了下来,说道:“他大娘,这个黄大妮我可知道,她敢在挖河工的时候贴大字报,她向来耀下挑战书呢,这妮子太厉害了,没结婚就敢向男人挑战,那要是结了婚,还不是天天和男人打打闹闹,这媳妇商家可搁不下。”
王奶奶笑了:“他二婶子,这就是你的眼光看差了,她可不是给咱来耀下挑战书,她是早就看上咱家孩子了。她下挑战书,她那样做,就是直接给咱来耀说,她就是喜欢咱家来耀了,这大家都看出来了。”
我奶奶说:“我还听说,在挖河工时,新砦乡的跟人家打群架,她拉着一把铁锨冲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帮爷们。就谷亭的那帮打架的,看见是黄大妮领着来,转头就往回跑。黄大妮也不含糊,跑上前去,一铁锨就把一个人给拍在地上了。那人跪着就是一个劲地喊着姑奶奶求饶,那帮跑走的人没有一个敢回来救他的。你说黄大妮虎不虎?她要是来咱家,咱家降不了她啊。”
王奶奶拍着手:“那不是正好吗?看谁家还敢欺负商家,有人敢来,直接上一个黄大妮就行了,管叫他们屁滚尿流。”
我奶奶还是摆摆手:“我怕的是外人还没屁滚尿流,要是嫁过来的话,要是给我吵起架来,我这小脚连跑都来不及啊。”
王奶奶叫王芝芝跟我老爹去信,说是把黄大妮介绍给他。我老爹刚刚和我广晴姨散了,刚刚喘口气,想想挖工时的黄大妮,那也是工地上最靓的闺女,有名的女突击队队长,新砦乡的女劳模。家里就缺干活的,黄大妮到家,那干活绝对是把好手,也就有了点动心。但没想到的是,我爹又接到了家里的来信,说我奶奶怕降不了黄大妮,我奶奶不同意和黄大妮的亲事。我老爹是个孝顺儿子,自然听我奶奶的,他也只有长叹一声了事。
但谁也没有想到,在我爹和我老娘结婚的当年,黄大妮竟然嫁给了人和村的商义会。商义会和我家虽然不近,但同属于一个商。黄大妮嫁过来后,见到我老爹,老远就亲热地大叔大叔地喊着,一点也不忌讳。
有一点我奶奶绝对没有看错,我家和商义会家隔着几道墙,但每次他家吵架的时候,我家就听得清清楚楚。黄大妮的战斗力真不是盖的,她家老婆婆、老公公、大姑子、小叔子,都在她强大的战斗力下掩面而退,经常河东狮吼,鸡飞狗跳。
没过几天,王奶奶又来找我奶奶,进门就说:“我咋脑子不转弯呢?老袁家二嫂看不上咱来耀,你又看不上黄大妮,那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袁广菡吗?我再过去说说。”
我奶奶拉着她的手:“我的个嫂来,袁家二份的看不上咱,大份的更看不上,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好像咱家孩子找不着媳妇似的。”
王奶奶说道:“他二婶子,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晴妮子是看上咱孩子的,就是袁家二嫂看不上咱。这个袁广菡可不一样,袁家大嫂可不一样,我这就过去说去,也不值啥。”
隔天,王奶奶就去了老袁家,找到我姥姥一说,我姥姥迟疑起来:“就那个商家的孩子,倒也不错,就是跟晴儿刚刚介绍过,就是嫌他家穷,才没有愿意的。”
王奶奶一笑:“我说大嫂啊,你这眼光可是一直很亮啊,老袁家解放前十几头马牛驴骡,现在不也一头没有了吗?但谁敢说老袁家一直这样?你再看看老商家,人家解放前几十亩好地,就是因为老辈抽大烟才把地卖的吧,谁又敢说人家将来没有地?人家现在是穷,但商来耀那孩子,邻居百世大家都知道,人家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