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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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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苦难岁月(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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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 年这一年,我二姥爷去世、广存舅夭折,到 1960 年时,一年内,先后我姥爷去世,六全姨、小松姐夭折,短短六七年的时间,袁家频遭磨难。在接连痛失亲人后,一向好说好动的我三舅也是忍不住,曾经发过牢骚,这解放了也不一定家家能过上好日子。在他的记忆中,肯定还有老袁家土地数顷、骡马成群的盛景,而解放后的苦难生活,失去几位亲人的痛苦,使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这也是他被打成右派的最主要原因。

1970 年春天的一天下午,天色阴沉沉的,我二姥娘从外面回来,看见堂屋门前放着一个粪箕子,而粪箕子里则躺着我三表哥瑞铭哥,不由大吃一惊。

此时,我瑞铭哥已经七岁,但一向身体瘦弱,躺在一个大粪箕子里,越发显得瘦小。

我老娘说,我泽哥在老袁家是长子,泽哥出生时老袁家欢天喜地,从小泽哥就受宠,接着我米妗子又生了二表哥,再到我三表哥出生时,一心想要个闺女的大妗子则显得不是那么高兴,拉巴起我三表哥来也就是那么回事,我三表哥从小黑瘦。

我二姥娘掀开门帘,问道:“泽他娘,这是咋回事啊?”

我米妗子蘸一把眼角:“嗯,这还能咋样,没进的气了。”

我二姥娘怼道:“你就是磕碜三儿子,这好好的,怎么没进的气了。”

说完,我二姥娘转身出屋,从粪箕子里抱出我三表哥,赶往乡医院。到医院抓药、打针,回到家里又忙着收拾吃的。

经过几天的精心喂养、照顾,我三表哥慢慢缓过来,背起书包又上学去了。

对于这段经历,已经上学的三表哥,记忆尤为深刻,他说,要不是二奶奶,他就被用粪箕子背着埋了。

不止一次,我老娘提起这事,就是埋怨我米妗子,其实,那时的农村都是这样,没有什么条件照顾孩子,家里也没有好吃有营养的,孩子病了就是到乡卫生院拿点药,就是那样挺着,几乎家家都是那样。

多年后的一天,此时我二姥娘在大表姐凤桐家常住,也算在她家养老,从警察学校毕业后,刚刚上班的三表哥回家探亲,回家的第二天,便去看望我二姥娘。

我二姥娘看着三表哥拎来的东西说道:“俺瑞铭还知道来看我,就知道和我亲,知道我抽烟,还给我买烟,你大姐不让我抽烟。”

三表哥说道:“二奶奶,我忘了谁也不能忘您老人家,我躺在粪箕子里就剩那一口气,就等着背着把我埋了,您老人家又把我抱回来,给我治病,我的命就是您给的。”

我二姥娘嘁了一声:“那时候家家都是那样,吃不好穿不好,大人孩子有病都是一个熬,就是想着你还有一口气,再给你找医生看看,人和村的孩子还不都是那样,不声不响地人来了,慌慌张张人就走了,人的命哪有现在金贵。”

那时,已经是人民公社时代,大人白天去抓工分,晚上很多时候还要开会抓J级D争,能吃上饭就不错了,也就顾不了许多。再加上没有钱,当时医疗条件有限,有病后去世,或者孩子夭亡,却变成了很正常的事。

对于曾经的苦难,我的记忆已经淡薄,我的记忆都是 1970 年以后,最早的记忆之一是,我倚着门框,看着邻家的二花姐、全福冒着大雪从我家的门前过,二花姐穿着一件光板袄,袄袖子少了半截,趿拉着一双大人穿过的棉鞋,她也提不上去,鞋后跟还叉开了,她没有袜子穿,脚后跟露在外面,冻得通红。那个时候的冬天,许多孩子会冻手冻脚。二花姐也没有书包,她都是在胳肢窝下夹着书,慢悠悠地走着,看见我时,会向我一笑,那时还觉得二花姐挺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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