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学的娘抹一把泪水:“不管咋样,大学也是吃了饱饭走的,走的那几天也很高兴,他从小就舞枪弄棒的,扛上了真枪,打仗死的,也不枉他活这二十年。”
这时,坐在一边的马二孩的爹问道:“二仑啊,二孩真是往南走了吗,他干什么去了?他往南走干什么?”
我二舅低着头说:“二叔,我二孩哥就是往南走了,他看着金乡那边有枪炮声,不敢跟着走了,就要往南走,大学兄弟拉着他,他还踢了大学一脚,他说,他也不敢回家,他赌博欠的钱太多了,债主饶不了他,他只有先往南去,出去躲躲,回家还要挨打,他说那天早晨你刚打了他,木棍都打断了。”
马二孩的爹流着泪,说道:“这孩子也是无恶不作,他不只是作践人家严集的大闺女,他一点钱没有,还赌死博,他欠了几家几大笔债,人家扬言要卸他一条膀子呢,他还能在家待。你们回来后,跟我说了,我和大孩到金乡南去找他,还真找着了,有一个老大娘说,他的眉头正中有个明显的痣,他给人家干活,干了两天,国民党的抓壮丁来了,就把他抓走了,说是那些被抓走的人,也去了羊山那边,没有人能回来,就怕都死在了那里。”
马家老人吐了口烟圈,说道:“咱马家这两个孩子,二孩还比大学大上几岁,天天在一起,在家里也没少惹事,大学也算走上了正道,虽然牺牲了,但立了功,也是光荣。就是这二孩,不知道去了哪里,是不是还活着,看来是真死在外面了,这兵荒马乱的,难说能找到啊,就是他这已死,撇下了凡申、凡雷两个儿子,还有闺女,你说他都是几个孩子的人了,还不着调。”
马二孩的爹说道:“他和大学真没法比,公家来了三个人,还能给个证明,给了抚恤金,二孩这算啥啊,就那几个要赌债的,还是天天到家里来,家里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眼看着过不下去啊,呜呜,也怨我,我不该打他。要债的逼他,就是死在家里也比找不着强,要债的也不会要他的命,他死了给谁去要钱,都怨我啊,我不该打他。”说着,啪啪打着自己的脸。
马家老人说:“这就是他的命,家里明明穷得叮当响,他还赌博,赌死博,就是回家来,那帮人也饶不了他,不剥他的皮,也要卸他的膀子,这是咱马家家门不幸啊。”
马占林看着老人说:“大爷爷,你说这是咋回事,咱马家和老袁家,就是街东街西,广中和广仑弟兄俩带着马车去了金乡,弟兄俩领了几倍的车钱回来了,人家解放军真大方,还按人头给了钱,就是那个菡妮子,人家也是按照大人给的工钱,人家都安安稳稳回家了。咱家的我大学哥、二孩哥咋就不一样啊,天天在家里惹是生非,这出去了,两个人都没回来,都死在了外面。”
人堆中有人抢着说道:“你还和谁家比,人和村就没有能和老袁家比的,就那守疆大爷,人家也经常打牌,推牌九,可人家就是哈哈一笑,输赢都无所谓,哪像我二孩哥,到处借钱赌博。你看看袁家小弟兄几个,那可都是人和村的人尖子,就是那家有老弟兄五个的,牛气哄哄的那家,还不是慢慢就服气了,还是袁家的家教好家风好,人家能供几个孩子就供几个孩子读书,将来这人和村还就是看老袁家。”
马家老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人和村里,马大学和马二孩是一个祖爷爷的,二孩还比大学大上几岁,两个人天天在一起混一起玩,谁能想到就在过了鱼山,往金乡去的地方,小弟兄两个能分手,然后有了完全不同的命运呢。
虽然马二孩的爹又去金乡南找过马二孩,但还是没有一点音信。
解放后,地方政府又来到马大学家,马大学家的门框上钉上了军烈属的光荣牌,每到过年的时候公家都敲锣打鼓送来对联,还有慰问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