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杨思讷将杨师道的名字吐出来,那么他就可以证明那份遗诏的真实性。
但是,他不敢,他不能。
皇帝不可能认可那份遗诏的真实性的,殿中群臣都不可能承认那份遗诏的真实性的。
因为在先帝病逝前的一段时间里,他整个人神智是不清楚,甚至说出了要召晋王和魏王这种话。
这件事情,殿中的群臣,不少都是知道的。
杨思讷将那份遗诏拿出来,的确可以证实他的真实性,但以先帝病逝之前的那段状态,却可以直接否定掉他的合法性。
杨思讷处心积虑的保留那份遗诏,他究竟想做什么?
整个弘农杨氏,又有多少人知道那份遗诏?
这里面的东西,一个说不清楚,整个弘农杨氏很可能会被皇帝彻底铲除。
正是因为要避免这一点的发生,杨思讷才站出来一个人定罪,现在,他又怎么可能承认这件事。
他只有将这件事情彻底的咬死,才能保住整个杨家。
这个时候,杨思讷突然彻底认识到了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庞大力量差别。
如果不是皇帝为了东征而忍耐,那么整个弘农杨氏只有被皇帝一点点弄死的下场。
……
李承乾目光在殿中群臣身上扫过,最后看向一侧:“许卿,你如今还兼任起居郎,你告诉朕,父皇病逝那段时间,父皇的起居注中,可曾记录有其他遗诏之事?”
许敬宗站了出来,拱手道:“回陛下,没有。”
李承乾轻轻地点头,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杨思讷:“杨卿,父皇病逝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每日都有一位宰相,一位六部尚书,一位诸王,一位大将军随身伺候,又有起居郎记录言语,你来告诉朕,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份遗诏?”
杨思讷咬着牙叩首道:“陛下,从来就没有什么遗诏的事情,臣不知道荆王为何那么说,也或许是他在酒醉之后听错了,也说不定。”
李元景跪在一旁,刚想要开口,李承乾直接摆手止住了他。
李元景立刻退后,然后安静的跪到一旁。
李承乾看着杨思讷,继续问道:“杨卿,你说没有什么遗诏,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一个刑部侍郎,弘农杨氏嫡系出身,为何会支持荆王谋逆?
是朕登基这几年,行事有什么重大失误,让你厌恶到了要推翻朕皇位的地步了吗?”
杨思讷下意识的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说话!”李承乾猛然一声怒喝,咆哮的声音在整个大殿中不停的回荡。
杨思讷忍不住的一个哆嗦,人已经不受控制的低下头。
“陛下息怒!”群臣同时拱手,神色凝重。
李承乾坐在御榻上,不停的大口喘气,声音清晰的在整个大殿之中传递。
片刻之后,李承乾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口道:“传旨,房遗爱事涉谋逆,但因高阳公主过错在前,又有梁国公余荫在后,着急剥夺一切官职爵位,发配辽东充军,一切待遇等同军前敢死。
房二,你可愿意?”
房遗爱惊讶的抬头,随即沉沉叩首道:“臣房遗爱,叩谢陛下大恩。”
李承乾点点头,看着房遗爱说道:“军中敢死,军功累积之后,可转为普通士卒,朕给你机会,军功累积之后,你也可以转为普通士卒,但将来你就永远都待在辽东,再成家也好,生子也罢,别回长安了。”
“臣领旨。”房遗爱叩首在地,有些哽咽的说道:“多谢陛下,陛下仁德。”
李承乾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房遗直管家不严,传旨,停发房遗直梁国公爵俸十年,十年后视政绩恢复,房遗泽,房遗义贬任地方县令,诸子不做追究。”
“陛下仁德。”房遗爱终于忍不住的痛哭了起来。
李承乾微微摆手,两名禁卫大步走进殿中,然后搀扶起房遗爱,带着他一起离开了。
“荆王。”李承乾目光逐渐的冷了下来。
“臣在。”李元景有些颤抖的拱手。
“你很幸运,朕现在还不想沾染王族子弟的血。”李承乾抬头,神色淡漠的说道:“传旨,荆王李元景,罪犯谋逆,从即刻起剥脱一切官职爵位,仅保留宗籍,关押北苑囚禁,永世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