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早想到的人没作声,没想到的则是恍然大悟。
“所以,这妖祟和五行有关?”
少女淡定点头:“我觉得应该是。”
隋鸣远面露赞善,其他人也没站出来反对,于是,这个推论被初步认同,作为下一步行动的线索。
这件事后,少女身边汇聚的人明显多了起来。隋鸣远再说话时,也会和她有商有量。
威信初步建立。
傅长宁依旧安静低调。
下午,村中有仙师来除妖的事传开了。
村里不少人提了自家的鸡肉鸭肉猪肉过来,给仙师们打牙祭。
一些人推拒了——哪怕是在秘境当中,他们也不准备吃有杂质的凡食。
也有部分人盛情难却,应了下来。
做出同样选择的人,彼此间难免多出一份亲近。
现有势力再度切割重组。
这回,傅长宁被分到的是前者。
——因为她滴米未动。
就像吃惯灵食和辟谷丹的人,看不上那些管不住口腹之欲的修士一样。
崇尚人生得意须尽欢、吃好喝好才最要紧的修士们,也瞧不惯那些高高在上,嫌弃凡间食物的傲慢家伙。
而现在,傅长宁无疑被归为了这一批里边。
原先依附她的人逐渐走开,有了全新的、脾性更相投的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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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脑子都不算太差的人行动起来,效率是很高的。很多事不需要过多解释,简单几句,大家都能意会。
因为目标导向一致,于是,类似拖后腿或者刻意误解争执、拖慢进度的事,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调查到夜里,所有人都有些累了。
可或许是修士精力旺盛,没有一个人睡得着。
他们趁夜开了个小会,把目前收集到的信息总结。
隋鸣远的地位逐渐被那个思维敏捷的少女取代。
女孩名字叫黄遗芳,修为只有练气五层,但表现出的能力却是在场所有人里最强的。不知不觉的,大家就开始向她靠拢。
等到隋鸣远意识到这一点后,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在小会上打机锋的时候,傅长宁正在屋外边赏月。
有人嘀咕了一句:“又一个怪人。”
那个黑斗篷的怪人,是一眼能看出来的怪。
这个,是相处了之后才知道的怪。
第二天,任务持续推进。
夜里没睡的人,白天打起了哈欠。
傅长宁以最快速度完成了自己的部分。
剩下时间,还是赏月。
顺带多了一样,欣赏日出。
以及,观察农人在田里劳作。
村长有次路过,大惊失色:“仙师怎么在外头坐着,这大夏天的,天气正热……”
傅长宁没回头:“现在是夏天?”
村长不解:“不是夏天还能是什么。”
第三天夜里,所有信息都被收集完毕。
虽然过程略有波折,但结局十分顺利,真相也在这些零零碎碎的线索里,慢慢露出痕迹。
比如因为五行而死的那五个人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
又比如,这五个人,祖上出自同一支血脉。
再比如,这山中有座据说十分灵验的山神庙。
五个人都曾在庙里上过香。
这座山神庙被列为了重点怀疑对象。
小会上,众人一致决定,明天去山上看看。
大概是忙累了,这晚,大多数人都有点犯困,很早就回去休息了。
傅长宁没在村长安排的屋子里睡,而是一个人跑到屋顶上修炼。
头顶清冷的月色寂静流淌,漆黑墨色下,月光打在黑色的衣裙上,折射出一点暖银色的光。
身旁砖瓦突然一沉。
她睁开眼。
一个身材有点圆润的少年,刚好撩开袍子坐下,听见动静,友好地朝她招手。
“好巧,道友也睡不着?”
少年穿着一身和她一样的玄黑色弟子服,脸很陌生,表情却很熟悉。
“失眠即是有缘,我叫程双遥,道友如何称呼啊?”
“傅长宁。”
程双遥一拍手:“好名字!”
他声音洪亮,字正腔圆,穿透力极强。傅长宁扫了眼,见他来前已经布下隔音结界,就不再多管。
她的冷淡程度超乎程双遥的预料,程双遥只好开口见山。
“道友对这几天的事有什么看法?”
傅长宁抬头,看了眼月亮。
“没什么看法。”
程双遥坚持不懈:“不好意思,是我说的不够具体。举个例子,对那个五行杀人推论,道友如何看待?”
“我觉得她说的都对。”
程双遥笑容淡了些。
“道友这就没意思了。”
傅长宁拍了拍衣袖:“一方开诚公布,一方却藏头藏尾,确实挺没意思的。”
程双遥不解。
她是在骂她自己?
傅长宁却陡然转了话题。
“程道友觉得,这村子里的景象熟悉吗?”
程双遥眼睛一亮,来了精神:“道友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吗?”
傅长宁摇头:“不,我是想提醒你,这个村落,和你幼时生活的山沟沟像不像。”
程双遥:“……”
他收了笑。
没了双眼眯成缝的标志性笑容,会发现,这小胖子长相其实很舒服,五官都长在该长的地方,是白净有福的面相。
他没问傅长宁怎么发现两张截然不同的脸是一个人的,而是坦然承认。
“原谅我眼拙,居然没发现,道友当时也在附近。”
傅长宁又看了眼月亮,而后才慢吞吞回头。
“我有点好奇,你编造出那个身世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穷。”被拆穿以后,程双遥也懒得再装了,双手一摊,理直气壮,“没看到我在努力骗吃骗喝吗?我不装得傻白憨一点,他们怎么会觉得我奇货可居?”
傅长宁不置可否。
“你看起来不太穷。”
当时她和小何一眼看出来程双遥有问题,就是因为他身上穿着的看着朴实无华甚至有点灰扑扑的法衣,上个月才在黑市拍卖会上被卖掉。
成交价,十万灵石。
程双遥忧伤叹气。
“穷人的生活,你不懂。”
说完这个,他迅速变脸。
“好了,不闲扯打屁了。我既然承认了,就代表我表达出我的诚意了对不对,那道友,你的诚意呢。你一定发现了什么对吧,我观察了你三天,觉得所有人里,就道友你最靠谱。”
傅长宁:“你先说说你的发现。”
程双遥摇头。
“我没察觉出任何问题。”
傅长宁起身。
“哎哎,等等!道友等等!”程双遥连忙把她按下,“道友别急嘛,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
见傅长宁坐回去,他习惯性嘴欠:“道友你看看,你这么急的性子,以后进归元宗可怎么办?”
傅长宁嗯了一声,完全不接招。
程双遥发自心底地叹了口气。
怎么就半点便宜都占不到呢?
这不合理。
嘴上往外蹦的自然都是偏向自己的好话,事实上,如果傅长宁刚刚不翻脸的话,他是真准备空手套白狼来着。
底线这玩意儿,是需要试探出来的。
直接往外卖自己的,那叫傻蛋。
直奔归元宗来的,果然没一个不简单的。程双遥又叹了口气,赶在小姑奶奶再次翻脸之前,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