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房间内,阮金玉睡得香甜,时不时吧唧一下嘴。
而温月拽紧胸口衣服,表情痛苦,大口喘气。
全身被冷汗浸湿,湿漉漉的鬓发紧紧贴在脸上,干燥的唇泛起死皮。
她又梦见回到十一岁钢琴比赛那天,四周陷入黑暗,头顶光明弹钢琴。
那种喜悦的情绪过于真实,让温月差点以为自己重生回到那年。
紧接着画面一转,她和温晨起了争执。
温晨又哭又闹,借着年长她四岁,力气大,把温月摁在椅背上。
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打,温月年纪小,又没有力气。
脸上火辣辣的疼,和委屈不甘的情绪,对温晨的无理取闹很是愤怒。
温月靠着的椅背,对面坐着的开车的司机。司机刚开始对俩人劝说,见局面越来越慌乱,本想把车停在路边,结果车速却越来越快。
温晨打人红了眼,拽住温月撞在椅背。司机手一滑,直接撞上旁边山坡。
山坡栏杆穿进车内,半边车身挤压变形。
温月的手被夹在车门把里,动弹不得。
温晨只是头磕破了,知道自己闯了祸,又哭又闹。
温月察觉出手彻底没了知觉,很是害怕,带着哭腔冲温晨求助,“姐,你帮帮我,姐姐,我好疼,把椅背拿开好吗?”
温晨吓愣住了,点点头,去推椅背。
结果一颗头直接滚落在脚边,温晨吓得大叫一声,再也不去管温月,跑出车外,一直跑一直跑。
即便是做梦,梦里的伤痛和难过比现实痛苦千百倍。
后来温月又梦见自己是司机,身体被横叉进来的栏杆斩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尸体碎出车外。
又看着自己那张尖叫狰狞的脸。
阮金玉翻了个身,不小心弄疼伤口。又听到温月哭声,心里一吓,立马直起身。
看温月身体不停地颤抖,明明现在空气潮湿清凉,但她还是生出一身的汗。
“姐姐,你别睡了,醒一下。”阮金玉将她推醒。
从梦里醒来的温月没有力气去回复阮金玉,身体瘫软在床上,呼吸很浅。
直到察觉出阮金玉呼唤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惊恐,这才微微睁开眼,对她小声安慰,“我没事,你赶快睡吧。”
阮金玉把眼泪连忙擦点,“姐姐真的没事吗?”
“你刚刚好可怕,真的。”
“对不起。”温月又闭上眼,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阮金玉呼吸平复下来,重新进入睡梦中。
而温月删除不去梦里的恐怖场景,一闭上眼睛,都是血腥的画面。
一夜未眠,第二天,阮金玉的脚腕消了肿。
阮金玉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家,温月让她回去看看,还另外给了阮金玉一些钱。
给阮金玉的钱不多,但是对于阮金玉来说,正好足够。
给多点,温月怕招上不必要的麻烦。太少了,心里又不舒服。
也许是阮金玉受伤的原因,还是听到陈阿妈说起阮金玉母亲病情恶化,这几天都没看见阮金玉的身影。
阮金玉母亲从山崖上跌下去,错失救治机会,捡回半条命,瘫在床上也麻烦了家人。
阮金玉父亲抛妻弃子,逃走这么多年打听不到一点消息,有人怀疑阮金玉父亲早就死了。
今个儿,听说山上有人打死一头狼。
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才貌出众,有许多小姑娘都过去看他。
外面热闹极了,温月也想着去看看热闹。
等到了现场,一头两米长的大狼躺在地上。
周围人都在用温月听不懂的话交流,温月见那头狼生得威武。全身皮毛很适合做地毯,看着看着,对方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很浓。
她好像被一根线给牵引住,慢慢地走向它。
谁知那头狼还剩最后一口气,直接扑向离得最近的温月。温月吓得脸色惨白,发不出声响,四周尖叫刺耳。
温月以为自己会交代在这里,又眼睁睁地看着大狼喉咙被人用铁根插入,喷出的热血洒了温月一身。
另只手被少年拉到他身后,温月眯着眼,擦去眼上的血,看到无比熟悉又陌生的侧脸。
少年紧绷下颚,看起来也是担心极了。低头看着温月,发现对方依旧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脸上一热,别过脸。
温月低声道谢,“谢谢你。”
少年又惊奇地看向温月,温月虚掩着嘴,以为对方是听不懂。
“你是中国人?不是本地人。”少年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温月眼里也渐渐升起抹亮光。
“你普通话怎么这么好,我是临城人,你呢,你是哪里人。”温月展露笑颜,那么纯洁,可身上都被污血染脏。
这种对比差太明显,少年藏在碎发下面的耳朵通红,要是没人看到红耳朵,还真以为他是坐怀不乱的高僧和尚。
少年脱下外套,遮在温月头上,她浑身湿漉漉的,就连发丝也在往下滴血。
与温月同样惊喜的目光看着她,“你身上脏了,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话,在路上说”
少年的声音低沉又温柔,流进温月的耳里,慢慢蛊惑她跟着他走。
一路上,温月的目光从未在少年身上离开。
直到少年不好意思挠头,试探性地问,“你有认识的人和我长得很像吗?”
温月睫毛轻颤,连忙收敛,低头看着地面否认道:“没有,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少年笑了声,带着微弱的鼻音,撩人心弦。
温月有好几次差点叫这个少年为席骁,她以为自己的心思,少年一直都不会知道。
可她没看到,背对自己的少年,表情散漫不屑一顾,哪里有温月刚才看到纯真的模样。
俩人各怀鬼胎,以为对方都不会知道。
回到家里,温月把衣服从头上拿起,这才察觉出身上一股厌恶的腥臭味。
想把手里的外套递给少年,可是目光扫见上面的血,又把手缩了回去,不好意思地对他说,“衣服的话,有点脏,你明天再来拿吧。”
少年点了点头,语气温柔,“你不会害怕吧,要是害怕,你今天晚上可以叫昨天那个小姑娘陪你一起睡。”
温月这才想起来刚才那一幕,笑着摇了摇头。更可怕的都见过,怎么会被一头奄奄一息的狼给吓到。
少年不相信,“你真的不怕吗?”
“阮金玉还要照顾她母亲,我没事的。”温月解释道。
少年抿着薄唇,眼神认真地看着她。抬起双手,绕到脖后取下玛瑙石项链,离她更近一步,低头指尖若有若无地触动她脖颈肌肤,麻麻痒痒。
但是温月知道对方只是给她戴上项链,没有其他意思。
“这是我的保护符,因为有它保护,我才能成功杀掉那头大狼。”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神采飞扬。
好像这是一件无比骄傲的事情,要是换做旁人。温月一定会觉得对方残忍,竟然把杀戮当做自身魅力夸赞。
可是对上少年那双含着骄傲的笑眼,温月好像也可以接受这个设定。
“那头狼是你杀的?”温月觉得他厉害,抬起头来,少年好看的喉结近在眼前。
他身上总有一股天然的水果花香,能催人安眠。
离得太近,温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少年纯洁到一点都不知有何不妥,更让她感到玷污神灵的羞愧和刺激。
对方纤长浓密的眼睫堪堪遮住眼里的笑意,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玛瑙石,语气虔诚为她祈福,“希望今晚一夜无梦,祝你好眠。”
温月目送他在拐角处离开,把门关闭。靠在木门上,拿起玛瑙石放在眼前仔细观看。
这块石头不是上等的玛瑙石,却比当地那些石头还要漂亮。
她发现有一面刻着一行字,是越南语。
温月看不懂,心想可能是祝福语。
洗去身上的脏污时,温月不停地在想刚才的一幕幕。手指轻触脖颈,那里还残留他指尖微凉的触觉。
没想到自己在越南还能遇见跟席骁长得这么像的男人,但是今天她发现,少年声音比席骁声音撩人
席骁习惯于商场尔虞我诈,语气成熟,哪里会有少年自有的天真语气。
不过温月还是觉得少年和席骁样貌实在是太像了,真的会一不小心把席骁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洗漱完后,温月躺在床上,情不自禁握住胸前的石头。
少年身影单薄,哪来的力气斩杀一头长达两米的恶狼。
也许,说不定,真的跟这块石头有关系。
窗外镰刀月牙足够明亮,将绿叶照得发亮,地板好像铺了层雪。
温月身着睡衣,玛瑙石浸入少年好闻的体香,眼皮越来越沉。
也许是少年语气足够虔诚,或许上天想给俩人完美的初见。
所以今夜,温月乘着暖风。
一夜无梦,睡得香甜。
翌日,阮金玉听说昨日的事,慌里慌张跑过来。推开大门,看见温月坐在院内吃早饭。
看到温月不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温月见她过来,没多问她这几日为什么没来的事。
反而拿起桌上做好的蔬菜三明治,递给她一个,“里面有牛肉还有鸡蛋,你才十四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多吃一点。我这里东西多,胃口又小,你还可以帮我多多消化。”
阮金玉有些不好意思,坐在温月对面,问她,“你见过昨天那个杀狼的人吗?听说是我们这里最帅的一个男人,不知道娶老婆了没有。”
温月想到这件事,这里的人嫁娶都很早。像那位少年也不缺女孩子喜欢的样子,估计已经有老婆了吧。
“怎么,你才多大就想嫁人了?”温月打趣她。
阮金玉嘟嘟嘴,“才没有,男人哪有钱来的实在。只要有钱,我娘的病就会好。”
温月伸出手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营养不良,就连头发也稀稀落落。
忽然想起来林曼意来,林曼意最在乎头发。
用的洗发水几百元400g,护发精油几百块30g。
“我要赶紧长大,这样才能帮家里干活。”
“其实不长大也好,不长大,就不用去经历那么多难受的事。”温月苦笑。
“姐姐,你现在难受吗?”阮金玉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温月收敛情绪,呢喃自语:“以前难受,现在早就忘了。”
窗外桃花枝丫上立着几只圆滚滚的小麻雀,来回跳跳跃跃,偶尔掉下去,也会立马飞上来。
温月随手丢去块牛肉,麻雀支棱翅膀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更加剧烈。
临大校园祭,王小利和郭静怡重返校园,回忆一下美好的大学时光。
其实最好的是大一和大二,有大姐大林曼意,也有团宠温月。
大三后,学业开始忙碌起来,每个人都担心科目拿不到a。
就连毕业照只有王小利,郭静怡和袁红妨一起拍。
她们和温月联系不上,林曼意又无法回来,大家都挺遗憾。
要是温月和林曼意还在这里,毕业典礼肯定会比现在好玩一百倍、一千倍。
街道两旁有卖小吃,也有卖手工制品,还有人发传单,让他们去体验一下鬼屋。
王小利考研压力大,伸展懒腰,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