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可他跑不动，身体完全没有反应，腿肚子抽得厉害。
在他来得及下车前，地铁重新启动了，加速着驶离站台。
影子一样的东西顺着车门的缝隙从外面钻了进来，渗出地板缓缓聚集。
最后凝结成人形。
一个戴着夜叉面具穿着风衣的神秘人，它敞开的纽扣下露出彩色衬衫，上面印着极恶的伥鬼。
獠牙狰狞的面具下那双眼睛像是猫一样，瞳孔细长，流光四溢，不悲也不喜，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面具人发出介护哀嚎和嘶吼之间的诡异声音，手腕上青色的细鳞刺破皮肤蔓延。
显然某种剧烈的生化反应正在它的身体里爆发。
利爪探出手指不断延展，顷刻间就变成了十柄钢刃！
黑影身上的骨骼开始劈啪作响，抖得像是筛糠，黑色的浓烟逸散而出，撕扯着分离。
紧接着黑烟飞旋，寸寸实化，又成了另一个复刻般的面具人。
一样的瞳孔，一样的利爪。
他们并没有动，孵化还在继续，两个变成四个，四个变成八个，八个变成十六个……
空荡的车厢里很快就站满了“人”。
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眼睛。
江流儿的世界观崩塌了。
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啊啊啊啊啊！！！！！
疯了疯了，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一定是刚才睁开眼的方式不对，让我再睁一次。
“善哉善哉，罪过罪过，阿弥陀佛，阿门，无量天尊，帝皇万岁！”
“失手闯入无意冒犯，噩运走开圣光洗礼，小、小的江流儿给您赔个不是。”
“上帝保佑、佛祖保佑、安拉保佑、奥丁保佑、宙斯保佑、梵天保佑、盘古保佑，阿蒙拉保佑、朱庇特保佑、天照大御神保佑、初音殿下保佑、风神巴巴托斯保佑……”
“醒来吧！！！呜呼！！！”
在拜完所有能想起来的神明后，江流儿决绝睁眼。
地铁飞驰，车外安逸平静，车内群魔伫立。
江流儿：……
夜叉们：……
地铁：……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江流儿只觉得要昏死过去了，这会儿昏死过去应该算幸运吧，至少死得没知觉。
他能感受到那些东西的饥渴。
野兽对食物的饥渴。
这些本该存在于神话传说里的东西，此刻真真实实地站在周围，要把他这误入地狱的绵羊撕碎生吞！
“江流儿……”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救命！救命！！！”他听到声音像是抓住了希望，狼狈地大喊，简直要涕泪横流。
不管是谁，救救我，救救我！不要把我留在这地狱里受苦啊……救救我……
可来不及了。
那些黑影动了。
江流儿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奇怪的姿势，与其说是在跑，更像是手脚并用地爬。
人类怎么能在做出这种动作的同时还快如闪电？
不，它们不是人类，它们的膝关节是反转的！就像猫科动物的后腿，充满爆发力。
所以爬行更符合它们的运动习惯！
“不不不不不不！！！”
那声音绝望得令人心碎，几乎分辨不出人声，只是竭尽全力把肺里的空气一下子挤压干净而已。
“江流儿！”
在被夜叉们淹没的前一刻，江流儿看见了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它依旧在笑，笑得云淡风轻，众生迷离。
此刻自己的脸应该很丑很丑吧，眼泪混合着鼻涕，扭曲得像是恶鬼。
可玻璃上那张脸却淡定从容，戏子般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