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第一次听到狼嚎声。但离开首尔,到了桃花庵后,这是第一次听到狼嚎。听声音,应该在桃花山中。在此之前,她没有听任何人说过,桃花山有狼。
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睡在诊台上,仰身起坐,诊台旁边的纸条飘落。她下了诊台,从地上拣起纸条,看完内容,显得十分迷茫。
“为什么?难道他对自己动了情?”金贤熙傻傻的站了好几分钟,撕了纸条,抬腿坐在诊台边缘,掀起裙子,张开两腿,低头打量。
一切的一切,和他平时骂人完全不同,一字一句,一点一滴都充满了关心。虽然没有一个爱字,也没有情感之类的词,可她能感觉到,这份关怀是发自内心的。
“有病!”金贤熙用力甩头,驱出脑中的幻想,踩起垃圾桶的盖子,吐了一口浓痰,“我是谁?他算什么。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
“金贤熙,你真把自己当女王了。你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不是阿伟,你已经死了几次了。他的性格有点两极分化,却是因人而异。”房门敞开,妙心当门而立。
“什么意思?”
“他没有表面这样坚强,在情感方面,他受过很多打击,因为家里穷,被好几个女人甩过。所以,他有些玩世不恭,不敢轻易对任何女人动情了。
可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男人。你越是高傲,他越反感。或者说,越想征服你,让你臣服。对他而言,这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刺激,更是一种成就。
假设你平易近人,不是一直摆出女王的架子,斜眼看他,甚至嘲笑他。他不会这样对你。有点遇强则强的风格。对于一般人,你什么时候见他嚣张过?”
“这……”金贤熙蒙了,回想认识周伟以来的点点滴滴,无法反驳妙心的说法。对妙心和妙洁几人,周伟确实很客气。
偶尔和楚依依打闹,或是争吵,却是无心的,没有真的动怒,是恋人之间的玩闹,为了增加情趣,或是他们特别的交流方式。
可她能感受到,周伟对楚依依的关怀是发自肺腑的。每次行针,都专心致志,十分专注,害怕出一丝意外。对妙心、冯玉瑶、冯晓月几人也是情真意切,关怀备至,细心呵护。
这样一个男人,真是坏人吗?对她凶,甚至无耻。确实是她先挑起的,她的冷漠、高傲、轻视、嘲讽,都会不经意的刺伤他,勾起被女人甩的伤心往事。
“金贤熙,告诉你一个秘密。为了我,他用自己的命在赌,冒险和刘志军做了一笔交易。”妙心眼角湿了,一五一十说了周伟和刘志军之间的交易。
这也是他敢肆意逼迫肖雨琳以及刘丽颖的原因。因为他和刘志军有约定。在刘丽颖没有康复之前。刘志军不会轻易翻脸。这是他现在嚣张的本钱。
谁也不能否认,虽然是狐假虎威,却捏拿好了分寸,顺利玩转了命运大轮盘。利用这层关系,他不但改变了自己命运,也改变了别人的命运,比如她。
“你说了这样多,到底想说什么?”金贤熙双颊微微变色,她真的没有想到,为了一个妙心,周伟敢如此疯狂。
如果为了爱,她可以理解。可妙心和他之间没有一丝情感,是纯粹的生理交易。周伟当时落泊,可现在不同了,一个妙心算什么?
但他没有抛弃妙心,一如既往的迷恋她。对她的关怀和呵护,有增无减。这分不是情感却胜似情感的关怀,令她动容,也令她感慨。
“没什么!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他。但你永远无法否认,他先后救过你三次。就算你现在还是韩视的一姐,又能怎样?生了病,你的性命依然掌握在他手里。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他要你死。你很难活下去。他要你活,你想死也难。他的医术如何,你亲身经历三次了。这样一个男人,你不该恨,也不能恨他。”妙心轻叹,单手一礼,转身离去。
妙心到了门口,远远的听见周伟和邓熙柔争嘴。她突然笑了,出了前厅,跑步迎了过去,发现周伟怀里抱着一个半大女孩,“发生什么事了?”
“宝贝,别说了,快给慧茹打吊针。术后消炎,剂量小点。暂时控制住炎症。后面的治疗以针灸为主。”周伟抱着罗慧茹进了诊所。
“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小女孩,他这样拼命,到底为了什么?”听到声音,金贤熙走到门口,发现周伟满头大汗,上衣湿了一半。
“妈比的!我中招了?”周伟放下罗慧茹,来不及给她垫抱枕,腿间一阵骚痒,知道不对,怪叫冲进一诊室,抱着急抓。
“这就是报应。”破天荒的,金贤熙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却没有明显的幸灾乐祸韵味,而是被男人搞怪的动作逗笑了。
“姓金的,你现在乐了吧?估计不用治疗了,滚回宾馆,把内衣消毒,其它的都换了。这一劫可能就过去了,轮到老子替你受罪了。”周伟受不了了,拉开裤子,右手钻了进去,用力抓。
“果然有报应。你当心点,坏事做多了还会有报应的。”金贤熙心里浮起一丝发泄后的爽感,一番嘲讽,心情舒爽了许多,接通冰雪的电话,让她来诊所接人。
“接毛啊!这是最好的机会。”周伟大叫冲出,顾不上形象,当着邓熙柔他们的面抓痒,夺过电话,“雪儿,你听着,这是最好的机会,告诉你姐,机灵一点,争取有所收获。”
“你让我做诱饵?引出一直潜藏在暗处的敌人?”金贤熙双颊扭曲,差点咬破下唇,“你凭什么安排我的事?”
“老子没有逼你,听与否,你自己决定。如果不想一直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劝你不要摆你一姐的架子。配合一点,或许可以结束这种痛苦的日子。”
周伟把手机扔给她,一边抓,一边向邓熙柔走去,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姓邓的,给你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只要能抓住那个躲在乌龟洞里的王八蛋。慧茹之事,我不和你计较。”
……
黎明之前的夜,不但黑,而且静。之前因为狼嚎引发的骚乱,现在又恢复了平静。昏暗夜空,一片宁静。静的沉闷,令人压抑。
身处异国它乡,人地两生,身边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亲人。还有人一直想暗杀自己。想在这样的环境保命,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听周伟的安排,冒险一搏,希望可以抓住那个人,结束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来诊所的时候,也是一个人。那时只想找周伟治疗,消除骚痒困扰。没有想别的,一路疾走,很快赶到诊所,不知道害怕。
此时此刻,反而十分紧张。想到暗中的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出手,而且不知道对方用什么方式杀自己。金贤熙紧紧握着双拳,发现掌心全是汗水。
快要崩溃的时候,有短信进来,吓了一跳,确定四周没有动静,查看短信,是周伟发的:妈比的!不要穷紧张,放轻松,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玩游戏,或是和我短信聊天。
“难道他也在暗中保护自己?”金贤熙心里涌起一丝暧意,想扭头打量四周,短信又来了,急忙点开:看个吊啊!你东张西望的四处看,白痴也明白你有戒备。
“这混蛋真霸道!”删除短信,金贤熙嘀咕骂了一句,真不敢扭头四顾了,担心惊动暗中的敌人,深呼吸,调整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他短信聊天:你在哪儿?
“关你吊事!”周伟只回复了四个字。
“不关我吊事,却事关我的性命。”金贤熙双颊微红,这行字打完,差点惊呼出声,“难道这就是潜移默化的影响?我怎会说这种粗口?”
“还和老子装比!被我干了之后,说话的语气也学我了。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哈哈!”周伟回复的速度很快,不到十秒就发过来了。
“不要脸!”金贤熙双颊通红,打了三个字,立即发过去,想了想,又打了一行字:你被感染了,会不会恨我?
“没有感染也恨你。恨你装比,自命清高,处处摆谱。一言一行,都想彰显你一姐气势。摆女王的架子。摆个吊啊!你真这样牛比,也不会如此落泊了,如丧家之犬。哈哈!”周伟辛辣嘲讽。
“砰!”
刺耳枪声,再次划破了黎明前的宁静。桃林之中,振翅之声,此起彼落,夜鸟受惊,凄厉长鸣,升空逃难,远离危险。
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周伟咆哮呐喊,“姓金的,左侧卧。两块冰,快追,金贤熙的四点方向,大约800米,要快。”
“好狡猾的混蛋!居然用狙击枪。”邓熙柔腾身而起,迈开两腿,健步如飞,向金贤熙的四点方位追去。她带的是手枪,射程不到100米,开枪也没有意义,一边吼,一边追,一直没有开枪。
“女人,你没事吧?”周伟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金贤熙身边,抓紧胳膊扶起她,按亮手电,仔细检查,确定没有受伤,暗自松口气。
“没事……砰!”
“啊……卧倒!”周伟故意亮手电,是为了暴光目标,让对方有机会第二次开枪。可他没有想到,对方的枪法这样厉害。
幸好他反应快,子弹从左手指骨之间的空隙穿过,没有伤到筋骨,除了疼痛之外,没有别的伤害,并及时扑倒金贤熙,子弹没有伤到她,手电灭了,对方也没有机会第三次开枪了。
“你受伤了?”腥味扑鼻,有液体浅在脸上,金贤熙以为自己受伤了,却没有疼痛感,挣扎之时,摸到周伟的左手,发现全是血。
“死不了!希望两块冰能好好利用这点时间。抓住这个王八蛋。否则,老子这一枪就白挨了。”周伟忍痛爬起,蹲着身子,搂着她移到桃树下。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这是我的事,为什么要冒生命危险引敌人开第二枪?”金贤熙撕破裙子下摆,手足无措的给他包扎伤口,“是不是内疚?”
“内疚个吊!老子喜欢冒险,行不?我不喜欢一直拖下去。依依天天给你做向导,这个王八蛋不灭,她也有危险。你是死是活,和我无关,但我不能让依依受到伤害。”
“你说我装比,口是心非。你比我还能,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不敢承认?”金贤熙心里涌起一股浓浓暖意,包好伤口,紧紧抱着他,眼角湿湿的,“为什么喜欢我?”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你了?少自作多情。别以你长得有模有样,又演了几部破电视剧,每个男人都会喜欢。老子宁愿和妙心宝贝亲热,也不会招惹你。”
周伟拉开她,弹身而起,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屏保,按亮背光,高举右手,在空中晃动,“快叫!希望这个王八蛋还没有离开。只要他敢开第三枪,冰雪两人一定能抓住他。”
“不!我宁愿这种危机一直存在,也不让你再受伤害。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金贤熙哇的一声哭了,夺了手机,用力甩了出去,抱紧他的胳膊按了下去,一起蹲在树下。
“你有病啊!我是医生,知道如何避开要害,就算再挨一枪,也不会受重伤。”周伟推开她,跑过去拣手机。
“砰!”
“邓熙柔。如果还抓不住这个杂碎,老子送你一块豆腐,你撞死得了,以后别当警察了。”周伟闪得快,没有打中,却锁定了枪手的位置。
“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说过,我不会怪你。就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不能因为内疚而拿自己的生命冒险。”金贤熙尖叫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感动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