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在回京这趟路途中,将在靖阳时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记录。若是她父皇震怒,她好待能辩解一二。
清歌端着热茶进来,取了身上已经被淋湿的披风,一边闲话,“今天雨可不算小,河水上涨,咱们还要等几日才能乘船,主子您先歇歇,喝口热姜茶可好,今儿比昨日还冷。”
越容喉咙有些痒意,听了这话,接过碗喝了一口,又道:“那你也喝一碗。”
清歌给自己倒了一碗。
越容抬手摸了摸鼻子,“三哥那儿可送了?”
“送了,只不过三殿下有些不好意思,说行军打仗,哪儿能怕这一点儿风雨?”
马车内气氛轻快,清歌又道:“世子爷那儿也送了一壶,只是听余三的意思,世子爷这几日水米不沾。”
轻快的气氛到了头,越容面色一冷,都已经好几日了,她还在生气,“给他送什么,他一个要入狱的罪人,还不如送给禁卫们喝。”
清歌知道她还在生气,也没敢在嘴上替江洵说上两句好话,只道:“主子,三殿下让奴婢转告,咱们这回靖阳之行,只怕是瞒不住的。”
越容本就没指望能一直瞒着,她虽然寻了个理由在公主府闭门不出,可走的急,或许还有疏漏的地方,让人一眼就能瞧出来。
“我知道,等回京了,我就进宫请罪。”
她这事儿做的实在出格了些,所以她此刻在写信请罪,提前送回去,免得叫身边人因她获罪,京城里,还有许多人同她休戚与共,不知道她的父皇母后会不会迁怒她们。
她喝了一碗姜茶,浑身暖洋洋的,趁着这一股子热气儿,将信给写完,着人快马加鞭先送回去。
多亏了谢芊芊给她的信物,这一路上,都有镖局一路传递消息,路途安全。
又过六日,京城来接她的人到了。
清歌小心地扶着她下了马车,又连忙将拐杖递过去,越容这才能借力超前走,她左腿受了伤,到现在还有些使不上力气,只能依靠拐杖前行。
说来也奇怪,那日她跑了许多路,竟然没有察觉左腿有伤,还淋了雨,到了第二日,便连路也不能走动了,更别提那个时候也不能好好的养伤,一来二去,伤口拖到如今也未好全。
皇上派了亲信陈大监来接她,本带了圣旨要先斥责她一回,可见着她拄着拐棍,圣意也传递不了了,吓了一跳。
陈大监忙上去,“公主,您这腿是怎么了?”皇上虽然生气,可这位主儿在皇上眼前一直得宠,如今腿受了伤,回去免不了让皇上伤心。
越容忙道:“不碍事,您宣旨就是了。”说罢就要跪下听旨。
陈大监忙扶住她,“公主,您站着听旨便是。”
果不其然,圣旨里,皇上先是斥责了她如何胆大妄为,如何不孝长辈,忤逆叛道。最后却又关怀问了一句,可还一切安好。
越容听完了圣旨,便有些想家了。
等着旨意宣完,陈大监又动身去见过三皇子,三皇子负责押送,得走陆道回京,一时半刻还不能重新启程。
有宫人上前,请越容先上船休息,她们得走水路回去。
越容用拐杖点了点地面,到底是心软,“等我一刻钟,。”
她还有个地方没去,抬手将兜帽拉下遮住了大半张脸,去了江洵所在的地方。
她没有上前,只是远远站着。此刻队伍正在稍作休整,她瞧见江洵靠坐在一棵树下,他的双手戴着镣铐,行动不便,余三在一旁伺候,给他搭了一层毛毯,又低下头同他说着什么。
江洵没有回应,他只坐在那儿,旁人做什么都同他无关,仿佛与世隔绝。从雨夜以后,他就是这副样子。
余三挡着寒风,低语:“主子,皇上派人来接公主行水路先行回京,您可要有话要同公主讲?”
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江洵回他。
“主子,公主回京后只怕是要受罚的,这都是受了咱们的牵连。”
到底是没得到回应,余三只好退下,江洵不去送,他起码得去码头送上一送,免得叫公主难过。
他转过身,瞧见不远处的石碑下,站着一个人,穿戴着遮住了大半脸的大红披风,不走近是认不出来的,只是余三知晓是谁,正要上前请安,却见对方冲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过去,又随即转身,拄着拐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