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躲不开了,越容便冷着一张小脸,“表哥有何赐教。”
江洵低垂着眼,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带着几分难得的认真,“容儿,这么日子你皆都避着我走,到底是为了何事?”
他实在想不明白,索性来慈安宫请安时多停留片刻,等着越容来请安的时候,将人堵住问问。
只是面前的人压根儿就不打算同他好好说话,带着几分拒人千里的冷清回着他,“表哥想多了,我何曾避着你。”
说完这话,她甚至后退了一步,恍然大悟道:“若表妹说这叫避着你,那表哥便没想错,如今我们都长大到了避嫌的年纪,远着些,对你我的名声都有好处。”
江洵往前走了一步,“难道我在表妹眼中,是登徒浪子,同表妹来往会毁了表妹清白名声?”
“表哥纨绔的名声在京中无人不知,我虽居于深宫,也听过几分。”
越容说话这话,就有了些悔意,她从前如何同江洵吵闹,也不会说这般重的话。只是二人话赶话,她脱口而出就没有收回的余地。
江洵深神色一变,像是一瞬间生了气又收敛了回去,他捂住了嘴压住从喉咙深处涌上来的痒意,带着几分自嘲般的笑意,“我倒不知我在京中如此出名。”
“表妹若是担心同我来往会坏了名声,日后便如你所愿。”江洵轻声道,若是越容细听,还能听出来他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哑意。
越容心中一堵,不知从何处翻涌起了一阵一阵的难过。可她不愿退让半步,仰着脖子,看着江洵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多谢表哥体谅。”
她再不看江洵,转过身去唤了一声清歌,就要离去。
江洵伸了手止住清歌她们上前,他开了口,恢复了往常的懒散劲,“可我若是不愿如此,容儿又当如何?”他的脸色有些不同寻常的苍白,旁人都瞧见了,余三要上前说些什么,也被他用眼神止住。
越容知晓他向来说话都不着调,可也没见过他这般不着调的时候,她竟一时气笑了,转过身正要同他说些什么,却又被他惨淡的脸色吓了一跳。
江洵竟笑了,带着几分得逞,像是料到她会回头一般。
越容蹙眉道:“你没事吧?”江洵的脸色白的有些吓人,像是生了病。
“你若告诉我为何避着我走,我自然就无事了。”
话又被带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上来。
越容抿唇站着。
江洵忽然叹了一口气,“当真是为了避嫌?”
越容拼命压下心中那团解不开理不清的杂乱思绪,轻轻点了点头,“当然。”
清歌一路上都在仔细观察自家主子的神情,见她低头不语,心中就起了忧愁,方才,她家主子同世子爷那番谈话,她并不是全部都听了去。
她只知道,大约,她家主子同世子爷日后再难同从前那般相处了。
越容也是这样想的。
入了夜,她还在埋头写着有关书铺的事项,吴三姑娘这些日子在宫外收集到了许多姑娘们爱看的书籍,又将市面上的书册价格,还有写书人的润笔费一一都登记成了册,送进宫来让她看。
她这才发觉她一开始自以为已经齐全的想法实在太过简单,按着册子上头的记载,林林总总的费用算下来,她的一千两银子只怕是只能维持住书铺几日的开销,还不一定能赚回本钱来。
她终于明白,为何那日她兴冲冲地告诉她母后,说她已经想好要用两百两银子做什么的时候,她母后只意味深长地一笑,并告诉她,“万事开头难。”
她那时还在想,这有何难的。
“好难啊。”她放下笔,忍不住叹口气。她生在皇家,从不曾为衣食住行担忧过,头一回拿着银子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才发觉前方路途艰难。
屋外似乎刮起了一阵风,吹着窗户哗哗作响,越容没理会,只当旁人会去检查一番窗户是否关好。
过了好一会儿,窗户还在响,越容这才抬头,她方才为着能认真思考,让清歌她们都出去了,屋中除了她再无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