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钰摊开一张信纸放到越容眼前去,“你上回说的那柄剑,我或许找到了些许眉目。”
越容瞬间睁大了眼睛,看着信纸上画的那个字符,这字符比她上回所画给燕承钰瞧的那一张更为逼真,那正是她梦中杀了她那人手中剑上的标识。
她忍不住凑近了去看,“这!”就在这一瞬间,她又像是回到了那场梦境之中,看不清样貌的叛军首领,手中握着一柄沾满了鲜血的剑,她的眼前躺着许多人,有殊死抵抗叛军直到最后一刻的父皇和哥哥,有护着她而死的母后,还有那些日日相伴于她,拼了最后一口气护住她的宫人们。最后,叛军那柄沾满了鲜血的剑刺进了她的胸口,她的眼前是一片血红的天空。
燕承钰见她忽然死死地捂住了胸口,眼睛又哭的通红,似又被魇着了,忙将信纸收走,呼唤着她的名字。
“容儿,容儿,容儿别想了。”
不知过了多久,越容终于听见了耳边的呼喊声,渐渐地从那场梦境之中脱离,她手指尖都打着颤儿。
“是我,容儿别怕。”燕承钰有些后悔,他不该如此贸然提起此事。
越容止住了哭声,她擦干了眼泪,眼睛依旧通红的。
燕承钰见她浑身都在颤抖,让人上了一盏热茶,又点了火炉来。
屋中不一会儿就暖和了几分,越容才觉着身上那股不知道是外头下了雪还是梦境中刀剑带来的寒意渐渐散去。
她终于敢再次看向那信纸上的图案,“哥哥,这图案你从何处寻到的?”
燕承钰将信纸收回,远离了越容的视线,方才说道:“上元节那日,弘文馆前的骚动或许不是意外。”
原来那日,等越容和吴三姑娘趁着马车走远之后,弘文馆前的动乱并没有停止,有不少人受了伤,燕承钰吩咐人抓住了几个混在其中推动动乱进行的可疑之人,只可惜对方是有备而来,见被捉住,就咬了口中藏着的毒药自尽。
而这图案是从他们身上找出来的信物,只可惜信物只是一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玉佩,让人去查出自何处,都难寻踪迹。
燕承钰吩咐此事不许泄露半点儿风声,如今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越容恍然,怪不得上元节那日,她和母后等了燕承钰许久,最后只等来一句,弘文馆诗文会还未结束,让她们不必久等。
越容越听越紧张,她并不知弘文馆前的事情有这么严重。燕承钰宽慰她,“便是找到这图案也并不会代表容儿的梦境会成真。”
越容又仔仔细细地将那日给燕承钰说过的梦境重新描述了一回。
“其实。”越容欲言又止,其实那场梦她并没有全部说出来,梦境的后半部分,她从未同她哥哥提过。之前燕承钰告诉她,这只是一场梦,她便想着既是大梦一场,梦中之事便都是假的,梦境的后半部分说与不说又有何关系呢。
可是现在梦境之中的事情,露出了一些也许会成真的蛛丝马迹,让她不得不多想几分。
她脑子里面霎时乱作了一团。
“容儿可又想起了些什么?”燕承钰见她有些心不在焉,还以为她又想起了梦境之中的事情。
越容摇摇头,垂下眼去看着自个儿的手,“没有,我想到的就是这些了。”
燕承钰打量着她的神情,他这个妹妹,从小时起便不会说谎,说谎时总是能叫人一眼就看穿。
他只是轻声地同越容说道:“就算天塌下来,还有哥哥替你顶着,你莫挂怀于心,记住了?”
越容笑了笑,“嗯,我记住了。”
等着越容从东宫出来时,时间已经临近了中午,外头又洋洋洒洒的飘起了小雪。
她本是极其喜欢下雪天的,此刻却拢住了披风,将兜帽拉下遮住了眼睛,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向前走了两步,清歌忽而在她耳边轻声道:“主子,世子爷在前头。”
越容这才抬起头了向前看。
江洵站在她回芙英殿的必经之路上,她想要避开,除非是转身走回东宫,不然避无可避之处。
江洵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身上披着的墨色狐皮大氅上都已经积了雪,一张脸更是如同覆了冰雪般。
他似乎听见了动静,转过头看向越容,不过他并未动,就站在那儿看着越容,神情似有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