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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闻声,蔺璟背脊几不可见得一僵,忍不住红了眼,喉间不住得滚动,指节都在微微颤动着。
无人知晓这一声“知舟”他等了多久。
屋外一轮蟾月不知何时悄然爬上了屋檐,映着院墙内的青瓦,婆娑月影不遮愁,无人瞧见他心下千疮百孔,只有面前之人的温声软语能教他多苟活一阵。
他白骨露野,谋算一切,如今跟前之人说与他的话,连转念都不稍有,便知内里真心几何。
可他现下就如食髓知味一般,甘之如饴。
先头见她呕吐无状,只当她已然有了身孕。
他不知为何今生与上辈子相差那样大,许是老天爷在跟他开玩笑,给了他重活的机会,却又想着法儿得在他的心尖挥刀凌迟。
待寻了大夫来看了诊脉,一颗飘忽不定的心才渐渐有了着落。
他三言两语将话说得天花乱坠,什么若有亦无妨,皆是骗鬼的。
只他自己知晓,除夕那夜,他立身于街道的一角,面前灯花凋残,见李云辞俯首一吻之时,心下妒意如惊涛骇浪般翻滚不止。
她唇瓣上的甘甜教李云辞褫了去,每每想起,心口皆如被锉刀剜去一层。
而这些,原合该都是他的。
盈盈一笑是他的。
失措无边是他的。
哪怕落荒而逃,亦该是他的。
他李云辞上辈子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何德何能能觊觎这世间最美好之处。
贺瑶清见蔺璟一直看着她却不说话,眼底还泛起一层莫名红意,一时竟有些心慌。
随即暗自埋怨起方才的莽撞来,原都不曾摸清楚今日蔺璟所为何,才刚冒然的所谓“引玉之砖”也是太心急了些,先头她还那般抗拒,转眼便好似认了命一般。
这样的法子原就只能用一回,倘或他信了,那便皆大欢喜。
若他不信,日后再想用这一招,怕是再不能够了。
正是失措无状之际,不曾竟听到蔺璟开了口。
“她现下正在另一间房中,
想来也该要醒了的。”声音沉而又沉,却轻声细语之至。
贺瑶清心下忽得一喜,面上却不敢有旁的肆意之态,“我想去瞧一瞧她,可行么”
话说出口,也不指望这蔺璟能应允的。
不曾想蔺璟不过默了一瞬,便应了一声“好。”
闻言,贺瑶清一时欣喜,随即便要翻身下床榻,只腿脚还是有些软弱无力,待扶着床才将将能站起身子。
“先用了膳吧,从昨儿傍晚到现下,你还不曾用什么。”
听罢,贺瑶清才知晓原从她被迷晕到现下,不过才一天。
面上自然不会去驳他,只假装温顺得应下,遂坐在桌旁,等着外头的仆妇入内来布膳。
待布好膳,贺瑶清接过蔺璟递过来的碗筷兀自用了起来。
眼下她委实说不出“一道用”之类的话,原能唤他一声“知舟”都用了好些气力,若他坐下一同吃,她只怕她会忍不住将碗筷皆掷在他面上。
幸而蔺璟虽不走,却也只坐在一旁瞧着她用罢了。
待膳毕,贺瑶清出言催促道,“我好了,现下可能去瞧东珠了”
便见蔺璟朝她伸过手来,想来是她面上沾了什么东西么
下意识得别过头,教他的手落了空。
望着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贺瑶清复道,“你莫要这样,你我这样久不曾见,先头又这样对我总要给我些时间才是”这些话,皆是缓兵之计。
说罢,兀自抬手来回抚向面庞,也不管面上究竟有什么,胡乱锊过一遍才作罢。
那头蔺璟闻言,眼角带了笑意,倒像是真的信了才刚她的胡言乱语。
遂站起身,引着她一道蜇出了屋。
贺瑶清细细留心着,原当蔺璟不过是宿在哪里的客栈,不想外头竟是个正经的宅子。
心下百转千回,想来蔺璟留在雍州城,定然是受了圣上的旨意,如若不然,何以各个屋门外廊下皆有人守着,而且瞧着皆颇有些身手,这样大的阵仗,若蔺璟一人委实没有必要。
然,若是圣上的旨意,那便绝无可能只为着她一人这般大费周折,怕是还有别的盘算
贺瑶清心系东珠,云履匆匆地跟着蔺璟绕过两个回廊,行至一间屋外,四下一瞧,这里的看守之人明显要少于先头她的院子,还不曾推门入内,便听到内里传出东珠正啜泣。
“你们快些将我放了,可知晓我是谁人待我阿兄寻上来,便有你们好瞧的”
只声音绵软无力。
贺瑶清急脉缓受,只向蔺璟侧目,待他朝门口看守之人颔首,才推门而入。
入内一瞧,便见东珠半个身子跌落在床榻之下,半个身子还在床榻上头,分明与她先头一样,皆是迷药的后劲,只东珠所中的迷药,想来比她的更重些。
听着开门的声音,东珠便瞧见了贺瑶清,一时潸然泪下已如泉涌,“嫂嫂”
贺瑶清慌忙上前,将她搀扶回床榻之上,只手臂皆被她抓住,“嫂嫂,你可还好么他们可有对你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