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了画像,跟老板说谢谢,老板忽然问我:“如果是你,你会有什么选择?”
“什么?”
“服用药物,变成怪物,但可以活着。停用药物,脑瘤细胞扩散,然后等死。”
我沉默了会儿,如实回答:“我不知道。如果现在患有绝症的是我,我大概也会像你一样,不惜任何代价的去抓住自己能够抓住的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在我抓住那根稻草的时候,我一定是不考虑后果的。但当我活下来之后,我也会像你一样,想要获取更多,索取更多。人性自私,你和我都是一样的。”
“你很坦白。”
“我是实诚。还有,如果我刚刚说的话里有什么让你觉得特别不舒服的,我向你道歉。我不是你,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人生,我无权指责你的对错。只不过因为我是女人,理性在很多时候,都是抵不过感性的。”
“我明白,其实,刚刚那些话,你也没有说错。”
老板挥挥手,我拿着那张素描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整整一个上午,老板都待在他的那间办公室里,连重要客户到访,都没有出来。
大家对于老板的这个习惯,也都习以为常,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我将老板手绘的素描头像拍照,传给谢苗。谢苗很快就回了话,说这个人她从未见过。
我是个急性子,尤其这个时候,等不到中午下班,我就跟人事请了假。小姑娘情绪十分不好,大概觉得我是整个公司里事情最多的员工。她指了指老板办公室,说请假可以,但得经过老板的允许。
敲了门,说了请假的理由,老板什么都没有问就同意了。他知道,我去医院不是看病,而是找那个卖药给他的人。
事情进行的比我想象当中还要顺利,我刚刚站到医院门口,拿出那张素描纸,准备在人群中搜索疑似面孔的时候,那个人却主动站到了我的面前,并且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
“你是丁宁吧?”
声音有些熟悉。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平淡无奇,陌生的男人脸。
“你认识我?”
“我给你打过电话。”男人掏出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给你打过两个电话。还记得吗?普兰。”
“你是那个人?”
男人点点头:“是的,我是那个人。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你。”
“我也没有想到。”将手里的素描捏紧:“我没有想到,你不光有我的电话号码,还清楚我的长相。我很好奇,你是不是连我家在哪里,你都知道。”
“我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我会直接去找你,而不是打电话。”男人又掏出一张照片,“之所以认识你,是因为这张合照。虽然,你长大了不少,可模样没什么改变。刚刚,我也只是试探的叫了你一声,没想到真的是你。”
那是一张合照,背景是孤儿院。我站在一群孩子中间,因为年纪大些,所以显得有些鹤立鸡群,特别出挑。照片,是黑白的,但就像男人说的那样,我的模样并没有什么改变。在照片的一角,我看到了谢苗形容中的普兰,她侧着头,目光似乎停留在我的身上。
一股凉意,窜了出来。这张照片,我毫无印象。
稳了稳心神,我问男人:“普兰她,还好吗?”
“你想见她吗?”
男人不答反问,我稍稍愣了一下。
“那天,我在公交车上,电话突然就断了。我想过要回过去的,但后来,我没有那样做。”
“因为不信任我们?”
“不!普兰也好,照片也好,还有照片里的这些人和物也好,对我来说,统统都是陌生的。我,根本不记得。”
“不记得?”
男人吃了一惊,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我的确不记得。我的记忆,似乎出现了一些偏差,除了偏差之外,还有大片的空白。”
“难怪,你会挂了我的电话。我的意思是说,第一次的时候,你对我充满了戒备。我想,那个时候,你大概是把我当成骗子了吧?”
“是的。”
我没有否认,当然,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龙,是普兰的养子。”
“你姓顾?”
“很奇怪吗?”
“不,不奇怪!”
他是顾家人,我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主动的自报家门。
“其实,知道你姓丁的时候,我才奇怪呢。”顾龙淡淡一笑:“从这家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都姓顾。你也是从孤儿院出来的,但你却姓丁,这让我觉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