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让村长继续往下说?”
在村长家简单吃了点饭,莫君生就找借口把我带了出来。
“你相信村长刚刚说的那些话吗?”
“你说眼球碎裂那个?”
“那个是真的,我相信村长不会在这种细节上说谎。”
“那你指的是什么?”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村长刚刚所讲的那些话。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只是其中肯定掺杂了一些夸张的成分。而且,我觉得村长还有村长老婆的态度很奇怪,他们似乎在刻意地隐瞒一些东西。
“发现了?”莫君生没有声息的,突然将脸凑了过来:“关于牛利回家的那件事,村长他没有说实话。”
“你怎么知道?”
“因为当一个人对于其中的某件事描述过于认真的话,就恰恰证明,在这件事情上虚构的成分更多。刚刚进村的时候你也看到了,这村子里多是留守的老人和留守儿童,牛利老婆就算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你觉得是那些老人嘴碎呢还是那些孩子会到处乱说?”
“你说的好像也有那么一些道理,貌似在村里,最爱说闲话的不是老人和孩子,而是那些中年妇女!”
“刚刚进村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个村子虽然靠近高速路口,但位置却有些偏僻。村中只有老人和孩子,而房子的造型不像是传统的北方常见的平房,而更像是南方的那种。另外,我还发现了这个。”
莫君生说着,退到了一旁,然后指着对面墙上一张已经有些脱色的红纸。
“这是一张招工信息,在村子的墙上我发现了好几张,但联系人和厂址都是不同的,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在广州。”
“这能说明什么?”
“中国人有个很明显的特征,那就是喜欢扎堆儿做事,而外出打工,通常也是一个带着一个出去的。一来,有老乡带着,比较放心。二来,老乡多的地方,办事生活都会更方便一些。三来,大家一起干活,真要遇到个什么事情,也能相互帮衬。这些红纸上的联系人,其实就是工头,也就是把村子里这些闲散劳动力组织到一起的人。”
莫君生指了指眼前这张红纸上的联系人,也是姓牛,但名字已经被人撕掉,看不清楚了。
“这外出一起打工的人,在一块相处的时间甚至要比自己的家人还多得多,彼此之间既是老乡,又是工友,感情相对也会深厚。不管是出于对工友的照顾,还是感情上的顾及,他们都不会随便的去传播这些谣言。同样的,作为这些工友的家属,也会很避讳的不去讨论这些事情,以免影响自己男人在外头和别人的相处。”
“是有些道理。”
“还有呢。”莫君生又在那张红纸上戳了戳:“建筑工、泥瓦工,说明这村子里的人干的都是技术活,而这些工种,很多都是可以带着老婆一起出去的。这也是咱们在村子里没看见几个中年妇女的原因。”
“这些只能证明村长的话有些夸张。”我认真地看着莫君生:“其实,对于村长说的那些话,我是挺反感的。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生活,本来就已经够不容易的了。就因为人家能干,就编造出来这些有的没的来抹黑人家,心肠简直坏透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莫君生看着我笑:“还记得村长说的吗?牛利因为这件事情,差点要打他。我相信这也是真的。一个男人,只有在充分信任自己妻子的情况下,才会做出这种事情,而那些不相信妻子的男人,通常都会关起门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对着妻子一顿打。
既然牛利相信自己的妻子没有出轨,而村中也没有传播这种谣言的坚实基础,那么村长为什么还要反复的强调这件事情呢?答案只有一个,村长在遮掩牛利突然回到村中的真相。”
“这有什么好遮掩的,难不成,叫牛利回来捉奸的那个人是村长?因为他差点被牛利打了,所以猫着一股劲儿,就等着这个时候来证明自己不是胡说八道!”
“你们女人的想象力,我们男人真的是望尘莫及。不过,你也算是说对了一点。那就是,叫牛利回来这件事情一定是与村长有关的。只有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才会不遗余力,甚至不惜用说谎的方式来进行遮掩。”
“说得跟真的似的,可你又怎么来证明村长是在这件事上说谎了呢?”
“所以,我们才要来村子里转转啊。”
莫君生用手一指,我的眼前便飘入了一抹娇艳的红。
“是那个小女孩儿,给我们指路的那个。”
莫君生一笑,牵着我的手,朝着那个小姑娘走去。
小姑娘见是我们,忙在头上抓了两下,用散乱的头发将自己的那半张脸给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