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村的大队院子挺大。
品字形盖着三间屋子。
中间的是平日里村长给干部开会的；左边是村里之前记工分存账本的地方，现在算是张会计的独立办公室；右边屋里堆着的是之前一起劳动用的，分出去也没人要的工具。
陈森白来了后，刘大仓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他，所以中间屋子那张大木桌除了平日开会当个陪衬，平日里成了支书的办公桌。
大木桌很大，大到哪家结个婚办个事儿不借用一下都觉得亏。可就算摆上了饭菜，看上去，也只是占了中间那一点儿。
而此刻，那张在各种场合流转过的大桌第一次被占满了，上面铺放着数不清的报纸，把它生生变成了张“纸桌”。
纸桌前站着的陈森白拿了个黑色本子，弯腰写着什么，鼻梁上的眼镜滑落，他随手摘了下来放到一边，注意到门口有个人。
抬头。
看到顾宁岫好像正皱着眉看他，被偏大的空间削弱不少的台灯灯光下，他看不太清，但能感觉到对方有些疑惑。
“你——”怎么来了？
“你的眼镜是假的？”顾宁岫仔细辨认了一下。
这个时代还没有树脂，所以玻璃仍然是主要的透镜材质。她以前没有注意过，陈森白这副眼镜的镜片又平又薄，不太像近视镜。
而且，她看了一下那张大长桌的阻隔下两人的距离，这要是能一眼看清，那眼镜是不是就有些鸡肋了？
“……怎么看出来的？”陈森白笑了，直起腰看她。没了眼镜的阻挡，那双狭长的眸子在昏暗中有些发亮。
还挺好看。
顾宁岫随脑想了下，离开门口走近，“眼睛看出来的呗。”
面对嘴里说的轻松，眼里却带着熟悉同情的人，陈森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看着她走近。
而他这种有些呆愣的样子，更让顾宁岫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摘下眼镜的陈森白还是温和依旧，可那股子很好说话的气质就淡了一些。
反正如果当时在图书室的是不戴眼镜版的陈森白，她不一定会直接上去就忽悠的。
侧面证明了，陈森白不想让别人忌惮。
为什么不想让人忌惮？
那还用说！？
瞄了眼就算是假的，看起来也颇具重量的眼镜。
顾宁岫在桌前站定，心里说着答案：肯定是因为之前陈国苹说的那句“杀人犯”啊！
怕没人相信他是好人，只能虐待自己造福他人的小可怜形象简直不能再立体！
“你放心，”顾宁岫眼里的坚定和同情简直都要溢出来了，“你不带眼镜也很好人。”
话落，怕再次见识这个年代男人爱哭的属性，连忙转移话题说了来找他的目的。
“……抱歉，应该是到了。”
陈森白真不知道怎么就会得了她这句话。
可听了她的问题，只好咽下疑问，把摘下来的眼镜放一旁，在一叠叠堆放的报纸下面翻了翻。
“傍晚有送过来一封信。”
拿出来一封还没拆的信，递给她。
顾宁岫看看身前的信，看看他，没接，
“没关系，就是那边来的官方信。”见她好像也有些不自在的样子，陈森白嘴角扬起，手里的信靠近了一点儿，“不想第一时间看到那边的评价吗？”
当然想。
顾宁岫这次爽快接过看了，顿了一下，笑起来，把信阖上递回给他，“你这个朋友挺有意思的。告诉他，不要急，以后能见识到的好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反馈拿到了，也满意了，直接抬手示意道别，“先走了。”
陈森白还没回过神，眼前就没了人，刚热闹了几分钟的房间重回寂静。
这可不像顾宁岫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