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又见到了叶昭,就在栖凤宫外。
她还是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叶昭仿若有觉察似的,当即便转过头来,朝她盯来。
阿阮慌忙低下头去,被他含着戾气的眼睛盯得莫名心慌,紧跟在瑶姑姑身后朝他福身行礼。
叶昭颔首,阿阮随着瑶姑姑继续离开时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位郎君身上的气息同世子一般迫人,一双眸子看起来好似随时都能取人性命似的,不像世子的,干干净净的让她总忍不住想要多瞧上几眼。
明明生得一般模样,却又截然不同。
阿阮心中想到叶晞时便再无心去想旁人旁事,她满脑子都是叶晞坐在黑暗里低头摆弄他的机甲兵器的模样。
立于广袤苍穹之下,行于富丽的宫禁之中,生为一个昂首阔步顶天立地的郎君,是叶晞不曾有过的模样。
想着那如囚牢一般的禁苑,阿阮的心有如被人生掐硬揪般生生发疼。
她此刻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荣亲王府,回到禁苑,回到叶晞身边。
偏偏叶昭忽然以命令的口吻道:“站住。”
阿阮不得不停下,总觉叶昭会一个不悦便会拿捏了她的性命,非但不敢抬头,反将头垂得更低,盯着自己的鞋尖,以此减去些心中的忐忑。
“殿下可有吩咐?”瑶姑姑对他的去而复返很是诧异,面上却始终恭谨。
“孤瞧着这宫人极为面生,其系何人?”叶昭视线落在阿阮身上迟迟没有移开。
瑶姑姑并未隐瞒:“此女乃荣亲王府中人。”
倒非她不想瞒,而是她不敢瞒,毕竟昨夜之事定瞒不过他,与其遮掩,不若如实相告。
即便他并不愿意听到这般答案。
果不其然,只见叶昭本就阴冷的眼眸中仿如顿生狂风骤雨,面色阴沉得可怕,落在阿阮身上的目光杀意陡生。
自荣亲王府中来到这栖凤宫的奴人,除了与禁苑与叶晞相干的人,叶昭再想不到任何一个旁人。
而与叶晞相干的一切,于叶昭而言乃是一根利刺,横在他心间,除不掉亦拔不了,只能疼着。
然而最终他却是什么都未做,只是收回目光,再不看阿阮一眼,冷冷道:“走吧。”
瑶姑姑应了声,当即拽着阿阮走了。
叶昭站在栖凤宫门外,并未径自闯进去,也未着人进去通传,而是微微扬声,唤殿中的姬皇后,“母亲。”
殿内久久没有回应,久到他以为姬皇后再不愿见他时,才终是见得一名年轻的宫人出来与他道:“殿下,娘娘有请。”
叶昭迫不及待入内,面露喜色,却又在佛堂的珠帘外停住脚,看着始终背对着他于佛前跪着的姬皇后,向来倨傲的他瞬间如同个顽童见着严母似的,不仅神色变得认真,便是身子都站得老直,“母亲。”
此刻的他与前边怒而离去的他仿若两人,此刻的他像极个生怕招惹母亲生气的孩子,眸中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
这是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有的模样。
而在一个母亲的眼里心中,孩子哪怕已经满鬓霜白,也依旧是自己膝下的孩子。
更何况叶昭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而已。
“母亲,儿方才情绪不稳而致言辞过激,还请母亲莫怪儿。”叶昭隔着珠帘看姬皇后的背影,蹙着眉咬了咬唇,语气惭愧声音低低,“儿知错,儿想……拿回母亲给儿的香囊。”
那是他自小到大,第一次收到姬皇后亲手缝制的香囊。
也是他自小到大收到的来自母亲的唯一一件物事。
方才回到东宫时他便悔了,悔自己不该一怒之下将香囊仍还给姬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