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记得眼前这个从宫里来的女子。
她记得这个唤作瑶姑姑的女子是昨夜跟随在姬娘身边的那位仆妇。
阿阮禁不住去想,这位瑶姑姑既是宫里人,那姬娘必也是宫里人。
世子不是说姬娘是大夫吗?又怎会是宫里人呢?
又会是甚么身份的人呢?
阿阮只是遵着荣亲王的命令跟随他到了前厅,却没能进到厅子里,只能在院子里候着,连厅门都未能靠近。
至于瑶姑姑这个人,还是这会儿瑶姑姑自前厅出来,走到她面前来时她才瞧见的。
她不知瑶姑姑与荣亲王在厅子里说了什么,她只听得站在她面前的瑶姑姑温和地同她道了一声:“随我走吧。”
阿阮震惊地看向前厅方向。
荣亲王就坐在厅子里,她甚么也未有瞧见,根本不知自己究竟是否该听从瑶姑姑的话。
走?去、去哪儿?
瑶姑姑看得出阿阮的震惊、不解以及迟疑,只听她又道:“此乃王爷之意,娘子尽随我走便可,娘子放心,我并非歹人,断不会对娘子不利。”
阿阮连忙尴尬地摆摆手。
她并非怀疑瑶姑姑的意图,她只是不知她一届奴婢能跟着瑶姑姑去做什么。
还有,她仍不放心禁苑里的叶晞。
她不知他这会儿好是不好,可有人给他送早膳去了,他又是否按时用早膳了?
可这会儿这些都由不得她去印证,她只能跟在瑶姑姑身后随她离开。
她不敢再惹怒荣亲王,否则她不知自己是否还能有机会回到禁苑,回到叶晞身边。
待瑶姑姑离开,徐內使才上前一步,对斜倚在雕花长案后的荣亲王弯腰拱手,毕恭毕敬道:“王爷,请随奴入宫吧,不然陛下该要久等了。”
“陛下可有示下召本王进宫所为何事?”荣亲王丁点不着急,还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盏茶。
“奴不知,陛下并未同奴提及,只着奴来请王爷前去。”瞧着荣亲王一副毫不伤心的慢悠悠模样,徐內使急得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偏又不敢催得急了,以免惹怒了这极难伺候的大佛。
这楚京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荣亲王最是难伺候?谁人见着都恨不得绕道走,这徐內使若非受了皇命,绝不会靠近这荣亲王府半点。
“本王知道了,你且退下吧。”荣亲王边说边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徐內使终是忍不住,着急提醒他道:“王爷,陛下他——”
“滚。”荣亲王将盛满茶水的茶盏整个儿朝徐內使掷来。
他声音不大,可那茶水滚烫,泼到徐內使面上颈上使他差点跳了起来。
徐內使知晓荣亲王这是怒了,顿时大气也不敢出,什么都不敢再说,连忙退到了院子里。
“流云,去备马车。”荣亲王拿过一只新的茶盏,重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流云应声退下后,只听他边拿起茶盖扶着茶汤边道:“南一,去跟着那个小哑奴。”
南一出现在他面前,却没有似以往那般当即行动,而是定定看着他,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似有不解。
“宫里可不是个什么安全的好地方。”荣亲王轻轻叹息一声,“我既答应了阿晞要让那个小哑子安然无恙地回到他身边,我自是不能对一个孩子食言。”
南一这才朝他抱了抱拳,领命退下。
荣亲王慢悠悠地喝完茶汤,这才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走到院外,看向着急得整张脸都拧巴在一块的徐內使,淡淡道:“徐內使,走吧。”
徐內使连连点头,小心地跟在他身后,抬手抹了一把自己额上的冷汗。
这祖宗要是再不动身,陛下那儿他可就没法交代了。
这是阿阮第二次乘马车。
上一回是她骗过家老出府给叶晞买饴糖时乘过马车,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摇晃的滋味,晃得她直扶着树干呕了出来。
她以为这一回的马车也会晃得她难受得忍不住想呕,以致她不得不想待会儿她要是当真失礼该怎么办才是好。
但没成想这辆马车行驶得四平八稳的,只有些微的摇晃而已,丁点让她感觉不到难受,相反还有些舒坦。
这轻轻的摇摇晃晃,晃得昨夜彻夜未眠的她都生出了倦意来,令她打了好几回瞌睡。
加之瑶姑姑一路上无话,阿阮终是捱不住困倦,身子一歪,竟靠在车壁上当真睡了过去。
瑶姑姑这已不知是第几次打量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娘子,本以为她会紧张得手足无措,万没想到她竟是睡着了。
瑶姑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是这哑巴小娘子心可是太大了些?
虽是如此,她却没有将阿阮给叫醒,任她睡着。
看她不仅睡着且还咂了咂嘴的模样,瑶姑姑终是忍不住轻轻笑了一笑。
兴许正是因为这小娘子心大,才能在小殿下那儿留住性命吧。
也才会让小殿下……喜欢吧?
阿阮本是睡得混混沌沌的,忽然身子猛地一歪,“咚”的一声她的头便直直撞到了车壁上,疼得她瞬间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