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能怪我啊。
你瞧瞧,那鼓楼街里的酒楼青楼全歇业了,就连杂家酒肆也都不让开了,我能怎么办?
您又要景致好,又得人少,这陈设摆件儿还不能太俗,我就只能选这儿了。”
话音刚落,守城的总司令踩着梯子冒了个头上来,笑得一脸谄媚道:
“三殿下,李小王爷,这说好的一个时辰,您二位可得记着喽
小的某个官职也不容易,您别”
那紫衣少年李恪便立刻将刚摆好的凳子照着他脑袋踹了过去,总司令捂着脑袋便缩了下去。
旁边穿翠绿华服的杨晧白了他一眼,指着远处一座灰白色的医馆说道:
“那边就是除疫馆,你还真敢在这儿吃肉喝酒。”
他正说着,下面那沉重的城门却突然打开了,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
两人低头一看,只见几个脸上裹着面巾,包的严严实实的人从城里走了出来。
他们走的很慢,不是因为外面正下着小雨,而是因为他们的手中抬着一个素白的担架。
这场面明明不是葬礼,却肃穆极了。
就连一贯话多的李恪也不由地安静了下来,四周只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杨晧似乎被那苍白刺痛了眼睛,他的喉结艰难移动了片刻,似乎有什么场景再次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他死了吗?”
李恪转过身来,收起了方才嬉笑的神情,将手搭在他肩上,担忧地说道:
“没有。只不过进了除疫馆那样的地方,恐怕也快了。”
忽地有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起,烟雨朦胧的云雾之中似乎有一辆青蓬马车正快速地朝城楼驶来。
杨晧的视线立刻被扯了过去。
他忍不住想,敢在这个瘟疫泛滥的时候入京,这人怕不是?
“这时候入京,找死吗?”
只听城楼下一阵怒骂传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总司令正凶神恶煞地拦下了车驾。
谁知他这一声竟颇为奏效,那青蓬马车远远地便停了下来。
李恪见状松了口气,乐道:
“看来这马车的主人还是惜命啊。”
杨晧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马车,看见上面下来一个蓝衣女子,毫不理会总司令的怒斥,反倒朝着快要远去的那几个抬着担架的人唤道:
“众位留步。”
唐婴宁没注意到城楼上的人,她只是看到有人抬着担架往除疫馆去了,便想下去看一看。
其实前世里瘟疫刚刚开始肆虐的时候,她曾经偷偷去唐门掌管的医堂里瞧过患者的症状,也自己拟了些方子。
只是后来让父亲知道了,斥责了她一顿,便没有再继续研究下去。
这次恰逢遇上了,她便想着再看看。
那几个抬担架的迟疑了片刻,劝阻道:
“这位姑娘,他身上的病已熬到了九层,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你还是别看了。”
唐婴宁却执拗地说道:
“我也算半个行医之人,且让我看看也无妨。”
见她如此坚持,几个抬担架的也没办法,只好将那人身上盖的素布掀了开来。
只见那病患是个女子,身上染着她自己吐出来的污血。
她一张脸发的苍白,眼睛凹陷青紫,睁开眼来满目血红。
她的手无力地抬起来,却让唐婴宁抓了个正着。
四周的人赶忙拦她,不让她碰那病患。
可唐婴宁却丝毫都不惧怕,而是轻轻闭上眼睛感受患者的脉流涌动。
默了良久之后,她有些欣喜地睁开眼睛,低下头来温柔地拂了拂那病患的头发:
“别怕,你还有救。”
只见那病患黯淡的眼睛里忽地闪着亮光,像寂灭之中倏然的烛火。
唐婴宁握了握她的手,朝着那几个抬担架的人福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