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指老人和黄衫儒士,也不禁一愣。
丽蓉淡淡一笑说;“现在就请道长赐招罢!”
清寰横剑在手,心情惶急,举止迟疑,自知今夜难免要当众出丑。
就在这时,排云观左侧殿脊上,蓦然响起一声浑厚如洪钟的佛号无量佛。
众人闻声一震,清尘三道面色大变。
六指老人哈哈一笑,朗声说:“老杂毛玄一,你来迟了。”
天麟三人循声-看,只见观内侧殿高脊上,卓然立着一个鹤发童颜,面如古月,颚下一蓬如角长髯的灰袍老道人。
丽蓉看罢,翠袖微拂,飘身退回天麟身侧,顺手将剑交给杜冰。
天麟断定卓立殿脊上的老道人,必是排云观主,于是,急上三步,面向老道人,躬身一揖,同时朗声说:“晚辈卫天麟,参见老前辈。”
排云观主玄一,心中似乎一震,仔细地端详了天麟一眼,看到自己三个弟子,羞窘地立在观前,似乎已了然了是怎么一回事。
再看到在场外的六指老人,和黄衫儒士以及本山区中数名绝顶高手,断定是闻到方才的狂笑而来。
于是,微一稽首,再度宣了一声佛号说:“原来是新进崛起江湖,掌毙点苍掌门沈恭顺,身为蓝凤帮总督察的卫小侠……”
天麟知排云观主心中有点儿不悦,因此未待玄一说完,立即恭声说:“晚辈不敢,今夜遵蓬丐、秃僧两位老人家之命,特地星夜前来……”
话未说完,一阵衣袂风响,左面崖边,如箭飞上一人。
众人转首一看,只见飞上断崖之人,披头散发,满脸油泥,一双如灯三角眼,精光闪烁,一袭破道袍,已是油烂不堪了。
天麟一见,心头微微一震,来人竟是终南派中唯一刁难人物疯道人。
去年疯道人随同峨嵋二老以及武当三剑等人,深夜偷袭大荆山,天麟曾以疤面人身份,将之吓退,想不到今夜在此又相会了。
所幸,疯道人并不认识卫天麟。
排云观主见是疯道人,面色微微一变,继而神色立即恢复正常,继续向天麟问:“卫小侠和两位姑娘远道赶来,不知为何与三个劣徒冲突动手?”
杜冰知玄一老道与二老感情颇笃,这时一听,心中虽然有气,但却不便发作,因而仅小嘴撇了一撇。
排云观主何等眼力,但仅淡然地看了杜冰一眼。
天麟看了清尘三道一眼,不愿据实说出,仅恭谨地说:“晚辈来时,曾登阶轻击观门,并请清尘道长代为通禀二老……”
排云观主心中早已了然,未待天麟说完,立即插言说;“贫道因事,赶赴山外,方才适巧不在观内,二杰也因事未回,是以方才误会。”
说着,转首面向清尘三道,沉声低喝,“还不开观请卫小侠暨两位姑娘入观!”
清尘三道,惶声应是,转身正待纵入观内。
蓦然。
十数高手中,震耳响起一声大喝:“且慢!”
众人循声一看,只见人影一闪,终南疯道人已掠身而出,进入场中。
疯道人傲然立在场中,首先向立在殿脊上的排云观主行了一礼,接着朗声问:“请问观主,方才在此狂嗥狂笑,无礼欺人的人,可是这位新近崛起江湖的蓝凤帮的总督察卫天麟吗?”
说着,神色傲慢地举手指了指天麟。
排云观主寿眉一蹙,尚未启口,天麟已沉声说:“不错,方才发笑的正是在下。”
疯道人一听,仰面哈哈一声厉笑,傲然朗声说,“姓卫的小子,你不要以为掌毙了沈恭顺,便自大自狂,目中无人,到处肆无忌惮,须知终南山,可不是你们的蓝凤帮总坛大荆山。”
天麟一听,暗生怒火,冷冷一笑,说:“终南山为天下人之终南山,任何人皆可登山游玩,任情啸笑,贵派只不过藉山成派,有何权力禁人长啸大笑?”
疯道人在大荆山上受辱,一直耿耿于怀,心中不敢记恨疤面人,只有记仇蓝凤帮,这时听天麟是蓝凤帮的总督察,因而有意刁难,以行泄愤。
这时一俟天麟话落,三角眼一瞪,厉喝一声:“小子闭嘴,本派创始终南,曾经联合通告本山一十三座观院,任何人夜半更深不准在山区长啸大笑。”
丽蓉、杜冰一听,顿时明白了方才天麟倏然大笑时,清尘面色一变立即飞身扑来的原因。
这时,天麟再度一声冷笑,未待道人说完,立即沉声问:“贵派这个通报,可曾公告天下武林?”
疯道人被问得一愣,接着厉声说:“本派虽未公告武林,但本山区的人,一直遵守着本派的这则通告。”
天麟冷冷一笑,轻蔑地说:“在下并非本山区之人,当然不受贵派通告之约束。”
疯道人一听,登时口结,一时之间,似是想不起适当的措词。
排云观主想是有碍终南派的通告,一直未曾发言,这时,见疯道人被说得无词可对,立即插言说:“浑无道友,请念卫小侠远道而来,对本山规定不悉,情有可原,贫道明晨亲至贵派,面见贵掌门,将方才之事加以说明也就是了。”
说此一顿,望了天麟一眼,又道:“再者卫小侠乃昔年轰动武林的腾龙剑客卫振清的唯一公子,说来与各派之间友谊颇笃。”
话声甫落,十数高手中,接着响起一声暴喝:“原来是腾龙剑客的儿子,那是再好也没有了,腾龙剑客昔年与本派曾有一剑之仇,今日这笔帐,正好算在他儿子的身上。”
说话之间,飞身纵出一人,并肩立在疯道人的身侧。
天麟剑眉一蹙,只见发话之人,竟是一个年约三十余岁,方脸浓眉,一身淡紫劲装的修长大汉。
接着,六指老人也仰面爽朗地哈哈一笑说:“老夫昔年与腾龙剑客卫大侠也曾有过一段过节,不过那是事出误会,双方随即释嫌修好。”
说着,看了剑眉紧蹙,微泛怒意,卓然而立的天麟一眼,继续朗声说:“想不到卫小侠青出于蓝,远胜乃父,居然掌毙了沈恭顺那老小子,因而一举成名,传遍了武林,稍时老夫倒要试试卫小侠的惊人掌力。”
排云观主一听,立即低声宣了声佛号,歉然说:“罪过、罪过,想不到贫道多嘴,又使事情节外生枝……”
话未说完,排云观的深处黑暗中,立即传来一声深沉怒哼:“你六个手指头的别自讨没趣,最好坐在地上养养你的老精神吧,如果今夜卫天麟将你也一掌击毙了,那才真是一举成名呢!”
天麟一听,知道是秃头僧的声音,正待高声欢呼,蓦见六指老人,两眼一瞪,震耳一声怒喝:“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藏躲躲不敢出来见人?”
天麟一听,顿时大怒,排云观主和清尘三道,俱都面色一变。
一声豪放的哈哈大笑,两道宽大人影,宛如两朵飘风的乌云,径由观内深处,疾射而来,直落墙上。
丽蓉、杜冰一看,正是武林二怪杰,蓬头丐和秃头僧。
六指老人一见,面色大变,纵身前掠三丈,面向墙上的蓬丐、秃僧两人,抱拳躬身,惶急恭声说:“原来是蓬丐、秃僧两位老人家到此,晚辈不知,多有得罪,方才言语冒犯,晚辈罪该万死。”
蓬丐祥和地含笑不语,秃头僧哈哈一笑,毫不为意地说:“俗语说:不知者不怪罪,何况我秃头身在暗中,本来就做得不大光明,这当然怪不得你乱骂一气!”
如此一说,全场高手无不暗暗敬佩秃僧的胸怀,六指老人似乎大感意外,神色一愣,连连恭声应是。
秃头僧看了全场一眼,继续说:“你们听说卫天麟掌毙了点苍掌门沈恭顺,因而轰动江湖,成了武林中的后起之秀,似乎心中有些不服?嘿嘿,实在说来不怕诸位不服,在场诸位中,又有哪一位能在他的手下走得过三招两式?”
这次话一出口,在场高手神色一变,俱都面现不服,即是排云观主和黄衫儒士两人也不由皱了皱眉头。
秃头僧小眼一翻,沉声问:“怎么,你们不信吗?现在场中就有两个终南派的优秀弟子,疯道人和多臂熊两人,就让他们先与卫天麟小子放手一搏吧!”
天麟心急登峰,又牵挂大荆山方面的安危,因而面向秃僧恭声说:“启禀老前辈,晚辈星夜赶来……”
秃头僧未待天麟说完,小眼一瞪,怒声说:“天大的事回头再说!”
蓬头丐在旁肃容说:“孩子,今夜你如不能技服群雄,尔后自恃掌力雄厚者,将纷纷慕名向你挑战,那时更令你不胜其烦了。”
天麟已经会意,立即恭声应是。
秃头僧小眼一瞪,面向天麟厉声说:“掌对疯道人,剑斗多臂熊,一招不到,两式成功!”
天麟听取秃僧的话,再将蓉姊姊的话加以对照,知道今夜这场搏斗的重要性,于是恭声应是,即向疯道人和多臂熊走去。
疯道人和多臂熊为终南派有数的高手,纵横江湖十数年,鲜逢敌手,这时听了秃头僧的话,只气得浑身微抖。
但对方是武林老前辈中唯一仅存的两位老人,心中虽气,却不敢出言顶撞。
疯道人城府极深,三角眼一转,强捺心中怒火,面向秃僧恭声问:“请问老前辈,假设晚辈与卫天麟动手过招,超过一招或数招以上,老前辈那时又怎么说?”
秃头僧一听,仰面一声大笑:“好个混蛋小子,竟然对我老人家动起心机来了,莫说你是一个终南下代弟子,就是你们掌门人也不敢如此问我。”
说着,秃头一晃,望着疯道人,沉声说:“好吧,如果你能在卫天麟那小子手下走过一招三式,我肩上的这颗秃头就立即割给你!”此话一出,全场高手面色倏然大变,同时发出一声惊啊!
疯道人和多臂熊,完全惊呆了,以秃头僧在武林中威望之重,地位之尊,今日说出这等话,岂是儿戏。
当然,这话并非危言耸听,大言夸口,而是有意令疯道人和多臂熊知难而退,免得当众出丑。
这时天麟听了秃头僧的话也愣了。
丽蓉一见天麟发愣,芳心大惊,赶紧以传音入密的功夫警告天麟:“聚精迎敌,立敛心神。”
天麟一听,悚然一惊,心中赶紧默诵无上心法,立即功贯全身。
疯道人见天麟神色有异,心中暗喜,一声暴喝,双掌疾挥,幻起无数掌花,直向天麟前胸罩来。
由于有秃头僧打赌,天麟丝毫不敢大意,身形一闪,已至疯道人身后。
疯道人两眼一花,心知不妙,怪嗥一声,闪电翻身,双掌原势不变,呼的一声势挟劲风,抡扫而来。
众人见疯道人应变如此神速,果然不愧终南高手,加之秃头僧打赌,俱都心情紧张地大声喝了个“好”。
天麟星目一亮不由冷然一笑,上身一晃,双掌倏分,出手快如电掣,一招“赤手缚龙”
立将疯道人的双腕扣住。
剑眉一轩,大喝一声:“去吧!”
吧字出口,功贯双臂,暗用柔劲猛力抛向空中。
一声刺耳尖嗥,数声骇人惊叫,疯道人的身躯,在全场高手惊睁目光注视中,直向半空射去。
一阵惊叫过后,全场一片死寂,俱都痴呆地望着被抛向半空的疯道人。
他们确没想到,骄横自大的疯道人,在卫天麟的手下仅一个照面便被抛向数丈高的半空,如非亲目所见,谁能相信?
蓬头丐、秃头僧两人,仅知天麟学会了御气飞剑,但并不知天麟尚有两本上古秘籍。
这时见天麟一招“赤手缚龙”,竟将疯道人抛向空中,也不禁心中暗吃一惊,二老正待飞身扑救。
蓦见疯道人,身在空中,一声大喝,挺腰弯腿,立演“苍龙入海”直如殒星坠地般,疾泻而下。
就在这时,惊魂甫定的多臂熊,震耳一声大喝:“小辈纳命来!”
来字出口,掣剑在手,一招“白蛇吐信”,长剑疾如脱箭般,直向天麟的前胸疯狂刺到。
这突如其来的骤然剧变,全场的高手俱都惊呆了,即使刚刚泻落地面的疯道人也不禁愣了。
天麟心中一惊,不由勃然大怒,身形一闪,已至多臂熊身后,接着腾空而起一跃两丈。
就在天麟闪身的同时,多臂熊大喝一声,剑随身动,闪电扫向身后。
杜冰一声怒叱,手中长剑抖手投出,一道寒光,直奔天麟。
多臂熊转身未见天麟,惊得面色如土,魂飞天外,一声怪嗥,长剑再度扫向身后。
天麟身在空中,展臂挺胸,伸手握住投来剑柄,一招“银龙入海”滚滚剑光,幻成万朵梨花,径由空中,闪电下降。
在场高手同时一声惊呼,疯道人大喝一声小心。
惊呼未落,天麟手中剑光,骤变一道泻地银练,恰似一道经天长虹带起一阵慑人剑啸,直向多臂熊击下。
秃头僧看得大吃一惊,震耳大喝:“混蛋小子,不要伤人……”
大喝甫落,当的一声,金铁交响,火星四射。
嗖的一声,一道寒光,直向十丈以外的崖边射去,多臂熊的长剑,已应声脱手,接着坠落崖下。
天麟左袖一挥,飘身直向数丈以外落去。
就在天麟身形下落的同时。
疯道人一声不吭,举臂挫肘,“嘭”的一声,一枝袖箭疾射而出,直奔身形下落的天麟肋胸。
场外高手,再度脱口一声惊呼。
天麟顿时大怒,衣袖一抖,身形立变平形,手中长剑,一式“海底捞月”,幻成一道弧形,立将袖箭斩断。
多臂熊见机不可失,抖手打出三个铁蒺藜,三点黑影,挟着丝丝风声,向着天麟平形的身躯,横飞而至。
疯道人三角眼凶光一闪,双肘再度猛力一挫,四支袖箭,与多臂熊的三个铁蒺藜同时射至。
这时,全场的人惊呆了,一片死寂,除了暗器的破风声,再听不到其他声息。
天麟见两人乘机暗算,心中惊怒交集,大喝一声,身体平形落地,三个铁蒺藜和四枝袖箭,擦背飞过。
疯道人见连番暗算,俱都无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一拉多臂熊,沉声低喝一声“走”,两人转身向崖边驰去。
天麟一见顿时大怒,剑尖一点地面,翻身立稳,大喝一声:“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说话之间,左手疾扬,四指同时一弹。
一阵丝丝响声,四道锐利指风,直向舍命狂逃的疯道人和多臂熊两人的膝窝射去。
一声嗥叫,一声闷哼,疯道人、多臂熊,两人踉跄前冲数步,扑通一声,同时跌爬在地上,再有三五尺即是悬崖边沿,令人看来,惊心动魄,冷汗直流。
大麟一声冷笑,正侍挥剑扑去,蓦闻蓬头丐低声说:“天麟回来!”
天麟不敢违命,疾刹冲势,横剑停身,卓然立在场中。
秃头僧再看场外十数高手,个个面色苍白,俱都冷汗直流,一脸的惊愕神色,于是,嘿嘿一笑,和声问:“诸位可信我秃头僧并未危言吓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