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不要用这种描述变态一样的口吻来描述我。我可是一直积极向上地健康成长着。
“你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的话,当然可能感受没怎么深。但你试试看,建立一个模拟的人格,以他的视角来重历我的人生,或许你就能够有不一样的感受了。”
这个有趣的提议显然得到了她的认可。申星人双目一闪,神情微微变了。
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但她有可能是在经历我曾经经历过的人生。
也许她正在第一次把自己的手指咬得鲜血淋漓,也许她正浑然不觉地坐在烧红的炭块上,也许她在上学途中被路人尖叫了,才发现自己的腿上插着不知何来的钢筋。
在这样的世界上生存着,我无时无刻不像身处于战争。渐渐的,我获得了一种能力,能够本能地避开即将出现的种种危险。在我的意识还没有察觉到危险时,我的身体就会先做出反应。
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接近于预知。
理所当然,这种预知也是有极限的。那些超过我认知的令我身体无从反应的巨大危险,并不能让我的大脑为我拉响警报。毕竟我还是一个人类,受到人类极限的束缚。
那么,如果没有极限,我的这种能力,能够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呢?
我很想知道,申星人在模拟了我的人生之后,是不是会获得与我同样的能力。假如有了,以她的计算力,是否能够预知到未来的所有危机。
这都是未知数。
但假如……仅仅是假如,仅仅是一个不怎么可靠的设想。她在模拟我的人生时,掌握了预知危险的技巧,并且,因为她本身高超的性能,令她能够预见到能够威胁到她的一切危机。
那么,她会预知到什么呢?
显而易见,只有那个即将到来但永不会到来的永恒末日。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吗?不会发生什么吗?
我不知道。
我静静地看着申星人,等待着她给我一个答案。
她忽然眨了一下眼睛,缓缓地眨了一下。阖上眼皮,又张开。用一种头一次在她身上见到的神情注视着我。
我想良久,才不得不承认,这种神情最合适的称呼是——温柔。
“知道吗,有那么一瞬间,我曾经怀疑过,这个世界上的万物以及我,都是为了你而存在的。你的心中有严重的缺陷,宛如游离在这个世间之外。你之所以不为任何事所动,因为你从不真正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而这一切经历的存在意义,正是为了将你重新拉回世间,令你成为一个真正完整的人。”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我忍不住问。她没头没脑地发表着好像了不得的感想,简直说得好像这个世界是在围绕着我转的一样。
非要说的话,我倒觉得是围绕着申星人在转的。
“我只是经历了你所经历的一切罢了。”她莞尔一笑,“如果你真的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人,或许就能是我所想要寻找的人类了吧。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什么意思?”
“凝视深渊者,亦被深渊凝视。原来,真正的末日是这样的。收下我给你的最后礼物吧。”
她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倏地消失了,连同我身体下面的金属碎片一起消失了。
理论上来说,失去了支撑的平台,我应该正在下坠,可感觉上和静止没有两样。那么,究竟是申星人离开了,还是因为她发生了什么不可知的异变?
就刚刚那个气氛,申星人如果要走,至少应该和我打一个招呼吧。最乐观的可能性就是,因为她预见到了末日的降临,凝视深渊者,亦被深渊凝视。当她观察到末日的那一刻,便被末日所毁灭了。
虽然牺牲了我,但世界得到了拯救。不得不说,这已经是第二完美的结局了。
当然,最完美的结局是连我自己也得救了。现在看来是达不成了。
我还以为申星人说的最后礼物是把我扔回原本的世界呢。结果也不知道她给我留了什么……
算了,至少我拯救了世界。这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没有人赞扬我,也没有人铭记我。像我这样的英雄,明明就算造个太空上都能见得到的纪念碑都不为过,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在这个无人的终焉中忍受永恒的折磨。
我简直太伟大了,伟大得我自己都快感动了。
正当我被一股悲壮的气氛所笼罩时,申星人回来了。
“你没事啊?”我忍不住说。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主人。”她说。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穿着。
之前我都假装没看到她身上穿的女仆装,觉得一旦指出来就太破坏我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悲壮气氛了。
但这声主人就已经把所有的气氛给破坏光了。
“你还磨蹭什么,快点走了,我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太久。”沏依也来了。看到她,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穿着平时的衣服,没穿女仆装。
看来我的精神没有出什么问题,并不是看谁都觉得穿着女仆装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你把申星人给干掉了?现在,在交汇世界上,她的那些个备用人格统统都得到了自由,把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的。而且你怎么从没告诉过我,申星人还有一个听你命令的女仆人格。”
她这么一说,我才隐约想起这么一件事来。这个穿着女仆装的家伙,她是78还是79号来着的?
沏依毫不怜惜地把我拎了起来。
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申星人修复了。当沏依用指甲掐我手背时,我才注意到了一种全新的体验,明白了申星人给我留下了什么礼物。
“好痛啊。”
虽然不太确定,但这种感觉,就叫作痛吧。
PS:接下来还有一个后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