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他又被赤兔马拖倒在地,沙粒磨上身上伤口,便如刀割一般,口中焦渴如火烧,浑身滚烫。欧阳飞云心头苦笑,此去靖国京城至少还有五日,如果没有水喝,就算尽力支持,怕也是捱不到了。一边感觉赤兔马越跑越快,想要支撑站起却是不能,迷迷糊糊便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飞云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半身已泡在水里,下午还晴好的天这会下起了瓢泼大雨。冰凉的雨水冻得他浑身发颤,欧阳飞云咧了咧干裂的嘴唇,勉强张开嘴去接那雨水,雨水哗哗地流进口中,一解多日的干渴。
“我不会死了。”欧阳飞云慢慢地调息下内力,感觉精力似乎又恢复了几分,吐出一口气。眼前却又似看到那冷如寒冰的双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死。”欧阳飞云慢慢闭上眼,心头如刀划过,默默地说道:“皇上,你放心,你不用拿别的什么来要挟我,我不会再自杀了,绝不会。那日我……我不是想要自杀,只是……只是我又怎能再面对你?”
下起大雨,昭文帝便下马避雨,见大雨没有要停的样子,天色已晚,即下令就地安营。欧阳飞云又被解下关入铁笼,放在雨地里。他蜷在铁笼内,慢慢运功调息,一夜无话。
就这样前后走了十几日,方到了靖国京城宁都。这十几日中,虽然欧阳飞云日日被绑在赤兔马后,但昭文帝几乎从不看他,也不和他说一句话,直把他当作空气一般。欧阳飞云也至始至终不发一言。
这日,大军到了宁都城外,城外迎接的官员百姓一早就在城外等候。昭文帝黄盖赤马,缓缓而来。欧阳飞云勉强跟在赤兔马后行走,这时他衣服几乎已被全部磨烂,全身近乎赤裸,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了原本白如凝脂的肌肤,一双赤足早已是血肉模糊,脸上身上更涂满淤泥沙尘,任谁也认不出他的本来面目了。进得城门,城内鼓乐喧天,“到了,终于到了,”欧阳飞云长吁一气,十几天的伤痛饥渴疲惫突然袭来,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昏了过去。昭文帝听到马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大声喝道:“来人啊,把他打入天牢,严加看管!”
昭文帝骑马走过山呼万岁的人群,心头却是满怀落寞,脸上也不见一丝笑意。抬头看见杨柳开始抽芽,城中已有了些春意。“今年春天倒来的早。”昭文帝暗想道。原来这宁都处于北边,每年要三月中方有春光明媚。“朕这几年倒未注意过这时节之事。”突然想起,那一年,也是早春时节……
一人生若只如初见
那是七年之前,昭文帝年方十六岁。他自六岁御极,已过十年。因其年号为昭文,故民间惯以昭文帝称之,其名讳自是无人提及。那年正是他亲政的第一年。亲政不久,便遇到三年一度的武举殿试。
那昭文帝自幼绝顶聪明,文采武功,俱为上乘。但昭文帝帝号中虽带一“文”字,却是厌文喜武,尤好剑术。十岁时拜得名师,数年内皇宫内外,侍卫武将,再也找不到对手。昭文帝尚是少年心性,听说就要武举殿试,早就心痒难熬,一心想找到高手陪自己切磋武功。
武举殿试安排在北校场举行。昭文帝破格擢选人才,特放宽限制,无论年龄籍贯出身均可报名初试,初试后选出入围者百人参加武举殿试。前面两日举行了骑射比试,进入第三日最后的比武与谋略考试的只剩下十人,昭文帝方到场主持。比武采取打擂的方式,按抽签排定出场顺序,连胜两场的可以休息一场,比武可用兵刃,但不得用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