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修眨了眨双眸,疑惑道:“可我刚来的时候,你也常与我争执。”
“那也因为是你,否则我跟那个人不会多一个字。”
本来这句话听起来应该挺甜的,但晏子修却眯了下双眸道:“你既然这般清楚,为何还要送我去精神病院?”
一句话,的景绍辞顿时尴尬起来。
他咳了一声,然后没底气的道:“以前你也没少骂我。”
两个人都不占理,默契的决定将旧账翻篇。
景绍辞看着他,忽然对一件事好奇起来,“你看见我第一眼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晏子修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认真回答道:“贵亦无匹,但命途极短。”
听完这句话的景绍辞决定再加大每天的运动量,免得有一天心梗挺不过去,得不偿失。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咬牙道:“我是指脸。”
晏子修心下有些为难,因为他当时真的半分都没有留意。
“其实我来此处,第一个见到的人是顾时亦。”他着着,莫名的有些心虚,“所以只对他勉强有印象。”
大晚上的,无辜的顾时亦被景绍辞在心里骂了一顿。
但其实罪魁祸首就是他本人,毕竟是他让顾时亦拿离婚协议给晏子修签的。
两人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忽然觉得他们能走到今天,的确是个奇迹。
等两人重新躺下后,景绍辞抱着晏子修,摩挲着他的手臂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蓼花糖?”
“我们那个朝代的砂糖制作极其繁琐,故而一切甜物都价钱不菲。”晏子修朝他怀里挪了挪,然后带着浅笑道:“但每次我们赚到银钱后,师父一定会给我们买蓼花糖,一人一个,他与师伯一人半个。”
景绍辞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开口道:“你的时候……是乞丐?”
“嗯,我自出生起便不知爹娘是谁,是在破庙里的一个乞丐窝长大的。”
明明是这样凄惨的身世,但晏子修的语气里却没半分难受的感觉,“我幼时双眸不能直接视物,可正因为如此,反而更容易讨到饭食。”
景绍辞断断续续的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才勉强低声道:“跟我讲讲你时候的事。”
晏子修没想到他会对这方面感兴趣,略回忆了一会开口道:“我记得我们那个镇子上有一户人家,他家桃树的枝丫长出了墙外,所以每至夏季,我都蹲守在他家墙外,总等着桃子熟了掉下来,这样我就不用饿肚子了。”
“但是五岁那年,我被那府上的厮发现了,他拿着木棍追了我好久,我跑的实在没了力气,他就把我胳膊断了。”
景绍辞蓦然闭上双眸,喉节轻颤的道:“后来呢。”
“后来……”晏子修仔细想了想,回道:“手断之后的事情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师父后面知晓了此事,把那厮了一顿,然后扒光丢到北山里去了。”
着着,他好像忽然起了兴致,翻身支着脑袋道:“其实也不是所以富人都是坏的,原先有个员外,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施粥,不过他夫人却是个气的。”
到这里,他的神情中罕见的露出一抹稚气,“每当她在粥棚时,粥水都会稀的见底,若我去讨第二碗,她还会狠狠瞪我。”
晏子修弯眸笑了笑,凑近他声道:“所以为了让她认不出我,我就……”
晏子修话的声音在景绍辞的耳边渐渐模糊起来,不是他不认真听,实在是满心的苦楚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只要一想到那么的晏晏,衣不蔽体的捧着一个破碗,想喝一碗粥都要被人用厌恶鄙夷的态度对待,心脏就像被长满倒刺的荆棘反复刮去血肉。
“如何?我是不是很聪……”
完幼年的趣事,晏子修笑着抬眸朝景绍辞看去,没想到却忽然心头一震。
“拔丝地瓜,你,你怎么哭了?”
眼泪顺着景绍辞冷峻的下颌滑落,晏子修赶忙抓起袖子抬手去擦。
结果景绍辞却握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为什么,就不知道苦呢。”
他的嗓音里带着压制不住的哽咽,“你哪怕抱怨一句你爹娘,或是骂一声那些欺负过你的人,至少让我知道你也是恨过他们的。”
“可是你没有。”景绍辞越,神情就越痛苦,“我都难以想象你到底遭过多少罪,才能把你磨成现在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