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对张良的这番言论,颇有异言。
着实想不明白,这一番言论是如何得出的。
张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其实,在良看来,朝廷越是规范西进之事,就越说明,朝廷对西进之事越不在意。”
“可以说,这一次的西进之议,将西进诸事的具体章程已经议论的七七八八,至少在五年内,此次章程不会有大改的迹象,而监国也说了,十年内,不会收取关税。”
“关税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说着,张良顿了顿,扫了一眼几人的表情,继续道:“不知几位大人可察觉到,虽然说朝廷筹建了西征军,西进外交司等诸多司署。”
“但并没有明确,对河西用兵事宜,也没有言明,镖行要如何配合朝廷用兵,只是言明了以武力威慑。”
“良以为,威慑之意,乃陈兵以摄敌之意,并非主动进攻。”
“也就是说,朝廷在接下来很长的时间内,要以威慑而外交,而非进攻而外交,此二者天差之别。”
“其次,当初朝廷决策西进,良以为朝廷无比重视西域之事,但经此议,良反倒是改变了观点。”
“不知道诸位大人发现没有,西进之事的主力军,是镖行,是由勋贵组建的镖行,朝廷给粮草兵器,允许勋贵招募勇士,但其实,这就是朝廷将西进之事甩给了勋贵去做。”
“而真正让良觉得朝廷不重视西进之事的原因,还是因为朝廷对西进之事做出了太多的规范,仿佛西域已是砧板鱼肉,但其实,目前朝廷对河西的掌控,近乎为零。”
“在此等条件下,朝廷如何敢对西进之事制定规则。”
“只有一种可能,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朝廷对西进之事,不想操持太多。”
“也就是有了三不限制,或者说,就是要让勋贵去打前站,说句不好听的话,朝廷要将勋贵当枪使,为朝廷对河西用兵打基础。”
“一旦勋贵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西进之事,诸位不妨想想,在境内,朝廷是不是可以随意揉捏,甚至勋贵会在其他事情上主动退让,实行所谓的战略大转移。”
“等到勋贵完成的差不多的时候,朝廷在境内,已经完成了布局,届时再对西进用兵,可谓是一举多得。”
“再说了,大秦目前这个状态,怎么可能将政事重点放在西进之事上,要知道,现在的大秦,还在变法之时,而且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此时一切政事,皆要围绕着变法展开,不管是何种政令,其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让变法更加安顺的推进。”
张良口干舌燥的说完。
说真的。
连他自己都不敢往这个方向想。
甚至这样的猜想他不敢说破。
只是。
现在的宣传司,需要一剂勐药来将内部粘合的更紧密。
而这样的猜想。
便是粘合剂。
不管这样的猜想是否是朝廷的真实意图,汤游和江富二人,绝计不敢多言。
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的时候,其实是从拥有共同遵守的秘密开始的。
安静。
随着张良话音落地,整个房间内变得无比安静了起来。
汤游和江富也非寻常人,若不然也不会被李斯和冯去疾派来宣传司制衡儒家。
正因如此。
当张良解释的清清楚楚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的颤粟了起来。
如果。
如果。
张良所说的话的为真,那这,将是朝廷站在云层的高度上制定政略,将天下勋贵,乃至天下人都谋算其中。
河西啊,西域啊,有数不尽的肉食等着拿取,天下人闻言,岂能不人人向往着前往。
可一旦形成这样的局面。
在大秦之内,朝廷推行变法的速度,将会无比的安稳。
有一块肉和一枚鸡蛋,只要是个人都会选择肉而放弃鸡蛋。
而这。
或许才是西进之事真正的目的。
“周易有言,系小子,失丈夫,随有求得,利居贞。如若真如子房所言,此中利害非我等可议,回府之后,在下必将三缄其口,争取忘记此事,绝口不言。”
江富沉闷的盯着张良,久久无法平静。
片刻后,江富道:“子房屈尊乡里,着实是屈才了,若有机会,本官定举子房以重用,如此,才不负寒窗苦读之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