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笙明白他的顾虑。
但这并不代表她赞成他的做法。
人又如何,魔物又如何?姜朝笙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她与林赋寒相识这么多年,她不信对方会看不透她的想法。
可是千百种可以选择的路中,林赋寒偏偏走上了最为悲观的那一条。
他总是选择自己去背负这些。
从来没想过,其实他还可以依靠姜朝笙。
以姜朝笙对他的了解,她知道,林赋寒这是又开始钻起牛角尖,这时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听不进去。
他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认死理,认准了的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撞得头破血流还要朝着那一个方向走,固执得要命。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双手覆上腰间正在颤抖着的手臂,无声地安抚着他失控的情绪,轻声问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抱着她的那个人沉默了好久,才艰难地回答:“明日我打开封印,送你回去,以后你就不要再冒险过来了。”
林赋寒的脸埋进姜朝笙的颈窝,低声哀求:“算我求你。”
果然同她预料的不差分毫。
姜朝笙猛地闭上眼,咬着唇边的软肉,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好”。
心中却无比暴躁地想:好个屁,你看我答不答应吧。
第二日一早,林赋寒就带着姜朝笙来到封印处,开始准备把她送出去。
熟悉的光柱出现,望着眼前人神情不变的脸,姜朝笙在心中愤愤咬牙,面上却还是一副惆怅的模样,站在入口处,朝对方张开双臂。
“我都要走了,不再抱一下吗?”
林赋寒眷恋地看着她。
姜朝笙目光灼灼,手执拗地举着,恍若当年模样。
她的身后是狂风大作,衣服、头发都被吹得猎猎作响,像风中的蝴蝶,单薄而脆弱,让林赋寒很想拥住她,把她藏进自己的身体里,为这只心爱的蝴蝶遮风避雨。
外面的世界不全是安全,只有他,只有他愿意把自己的血肉都奉献出来,为他的小蝴蝶打造一个毫无威胁的世界。
有一瞬间,三个字在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
别走了。
但是这种冲动被他生生摁下去,林赋寒狠狠地咬着舌尖,维持住摇摇欲坠的理智,走上前,虚虚地圈住她,给了她一个拥抱。
在靠近的一霎那,他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而就在这时,姜朝笙脚步一转,利用惯性使两人的站位发生颠倒,还没等林赋寒反应过来,就足尖猛一用力,像一个怒气上头不管不顾的幼崽,狠狠地撞向他,把两人一起推到光柱里。
失重感传来,林赋寒诧异地瞪大了眼,赶忙单手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的胸前,另一只手快速结印,维持这个通道的稳定。
“你这是在干嘛?!”他看着眼前的人,难得流露出一丝少年时同姜朝笙吵架才出现的气急来,“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啊!”
“我才不管这些啦!”
回应他的是姜朝笙带着恼火的声音,她的双臂上扬,紧紧地环住林赋寒的脖子,不给他一丝逃避的余地。
“反正你做决定从来都不问我的意见,我也不要管你怎么想,今天我就是要带走你,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你要是敢偷偷回去,我就还来第二次、第三次,除非你不担心我的死活,否则就看看我们两谁耗得过谁!”
她美丽的眼眸中有一团跃动的火,瞪过来时,那火就一路烫到林赋寒心底,一下让他再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语。
那颗在冰天雪地中冻僵了的心脏,此刻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以剧烈的鼓动彰显着它的存在。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悲观些什么,害怕些什么。半人半魔的身体又怎么样呢?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没有失去思想,变成只会破坏的野兽,不就是你,作为一个人,还存在的最好证明吗?”
炽热的吐息悉数淌过他的颈侧,像沉寂依旧的火山突然爆发,滚烫的岩浆喷薄而出,汹涌地漫过平地,将那片枯木荒草全都熔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