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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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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54.(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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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解先生,不行啊。你另外请人来吧。”

“解先生,你这又不许按着人,又不能凶她我动一下她衣服就打人,还非要抱着那个铁盒子不撒手,怎么搞嘛别说洗澡了,换衣服都是个大问题我手上,你看,这都被挠成什么样了”

望天苑公寓里。

前后接连来了三个信心满满的阿姨,但几乎个个都是殊途同归的命运

摩拳擦掌地走进浴室,最后如落汤鸡般狼狈收场。

而解凛听着她们大多类似的抱怨。

除了中间给转了三回钱打发人走外,自始至终都在阳台上抽烟。基本没回过头。

原因亦无他。

脑子里各种可怕的念头在叫嚣。

久违的阴郁情绪快要把他吞没。

烟灰缸许久没用,久违承载如此沉重的痛苦忧愁,满得要溢出。

但他此时此刻,除了机械地用尼古丁压抑燥郁的心情,似乎也终究是什么都做不了他是不能崩溃的。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先倒下。

两眼不知不觉满布的红血丝,甚至最终意外吓退了最后一位到场的阿姨。

对方才刚进门。

还没有进浴室,大概是想着和雇主打个招呼搞好关系,是以先找到了阳台来。无奈四目相对,话未出口,却当即被眼前雇主这相当不妙的精神状态劝退。

公寓门“咔哒”一声。

从打开到关上,前后不过五分钟。

于是偌大的平层,又只剩下两个活人。

没有别的办法了。

解凛想。

换了谁她都不信任,也就意味着换了谁都一样。

包括他自己。

于是他最终还是咬牙,顶着一头被自己挠得狗窝似的头发走到浴室,往里一看

小板凳上,她果然如阿姨所说环抱铁盒坐着,动也不动,正盯着地板发呆。

不知已维持了这姿势多久。

衣服和鞋子都还是原模原样的脏,只有肩上多了他抱她回来时顺手给她盖上的外套但已滑落半边,她痴坐着,犹然不觉。

整个人好似就那么一团,小小的、微弱地蜷缩于衣衫之下。

苍白。

充满恐惧。

瘦骨嶙峋。

因此尽管是他。

迟疑良久,走过去蹲下身,双手虚握着她的肩膀。

“迟雪。”

“”

“迟雪。”

尽管是他,似乎也无法从她麻木的眼神中读出半点清明。

她的视线始终无法聚焦。

只不断僵硬地偏转着头,拒绝与他对话。

仿佛在她心理世界之外的一切都犹如洪水猛兽。

她连对迟雪这个名字都没有任何反应。

种种的表现和特征,都无法不让他联想起诸多过去亲眼目睹的可怕画面但他仍旧只能强压下去。心想不会的,怎么会转而又安慰自己,她至少没有像那些阿姨说的那样主动攻击。

这也许是个好的征兆。

于是一边安抚着,试图缓和她的恐惧,又尝试着先脱下她的鞋。

看她抿着嘴,像是在强忍什么,却终究没有太过激的反应。

他松一口气,又紧接着轻手轻脚、脱下她肩上的外套。

随后是那件破旧的开衫

“”

然而手指触碰到她衣扣的瞬间。

却仿佛是连带触发了某种应激反应,迟雪倏地瞪大双眼,惊恐间从板凳上跌落,顾不上裤脚被沾湿,又手脚并用地爬到浴缸旁边“易守难攻”的角落,整个人缩成一团。

“别过来”

她把那只铁盒横在胸前当做“盾牌”。

一副只要他敢再过来,她就要摔打或砸人的防备姿态。

解凛知道她是在害怕。

当即停下靠近的动作,转而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也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试图安抚她。

然而他根本无法控制、抖颤不止的左手却似乎仍给了她某种可怕记忆的联想。

下一秒,迟雪尖叫着,随手抄起浴缸旁的一只肥皂盒便冲他扔来。

之后是牙刷杯。

沐浴露。

洗发水。

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扔个遍、

然而还是没办法赶走眼前这个人,她的情绪瞬间彻底陷入崩溃,抱着脑袋不断向后退,嘴里呜呜咽咽咕哝着“死了”、“他死了”、“我要回去”、“小远”

她的哭声从一开始的压抑,到最后如孩子般嚎啕出声。

而解凛的额头亦被她前前后后扔来的物什蹭出几道血痕,血迹蜿蜒着往下流,痛倒是不痛,却糊住了眼睛,亦只能随手拿纸巾擦了便扔。

顾不上地上一片狼藉。

她起身去爬旁边的窗,他只能拼命伸手去抱她,双手在她身前收拢。他从背后抱住她,几乎是把她整个人都提溜起来,铁盒落在地上也顾不上,他把她拦腰抱起,紧接着放进浴缸。

但还不够。

他只能自己也进去,这才压住她乱动的手脚。

“迟雪迟雪”

他扬高手,拿起旁边的花洒,放了点热水淋在自己身上。

紧接着手捧起一点热水,在手掌心,又试探性地去碰了碰她的脸。

“洗脸。”

碰了碰她的头发。

“洗头发。”

他像一个初初教孩子学会基本生活技能的新手家长,就那么一遍遍往自己身上头上淋水,一遍遍地教她,“我不会伤害你”。迟雪的头靠在浴缸边缘,怔怔看着他。

良久。

却伸手,试探性地摸了摸他额角蜿蜒的血痕。

她的手指正好戳到伤口,紧贴的肌肤带来沁人的痛意,他却强忍着没有动。

“我不会伤害你。”

只又一次重复,“迟雪,这里是安全的地方”他说,“你安全了,你到家了,迟雪。你到家了。”

说到“家”字的一刻。

迟雪忽然抬起头,沉默地、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许久。

染血的指尖,却又好奇地抖簌一下,

去触碰他颊边那一颗泪。

她忽然笑了。

破旧的开衫和毛衣、牛仔裤等等贴身衣物尽数被塞进洗衣篓。

迟雪乖乖坐在放满水的浴缸里。解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找出一只水鸭子给她玩、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然而,一头湿透的长发,好不容易洗完后被堆成一个“包子”顶在头上。

她却孩子气,又故意仰起头把它弄倒头发尾巴全掉进水里,又沾上泡沫。于是解凛不得不重新帮她把头发再洗一遍。

他在洗澡这件事上,实在有十足的洁癖。

正如她对于玩水这件事也同样乐此不疲。

就这样折腾了快两个小时。

解凛饱受良心的谴责,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到最后,一声不吭帮她擦完背,便又起身去卧室拆了一条新浴巾,准备把人裹起来抱上走。

然而迟雪却似乎已经喜欢上这种久违的,雾蒙蒙且“安全”的感觉,又开始不配合起来。动也不动,只一双水灵的眼睛紧盯着他,嘴唇不乐意地紧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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