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人哄笑起来,有人喊着:“胡二,任队长怎么在你家被尿罐子叉破脸的,你家的尿罐子可有名了。”
任麻子大声叫起来:“你袁家就是C党,你家和王品山一样,王品山在济宁加入C党,袁二华在徐州也加入了C党,我就要抓他。”
任麻子看见我老娘手里的剔骨刀,心中一个激灵,是的,这就是那把无比锋利的刀子,入肉都没有一点动静,稍一用劲,直接血就冒出来了。就是这把刀,两次让自己受伤受辱。任麻子顿觉一股热血涌上头顶。
我二姥爷过来拉我老娘,我老娘抱着门框喊着:“我华哥不在家,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听说他跟着队伍把龙巩集的鬼子活捉了,龙巩集的日本鬼子不见了,老百姓就想过太平日子,你刚刚打死人和村的人,你这又来抓人,你落不了好。你当汉奸的时候,给你留情呢,只给你的脸上留了记号,你不长记性吗。我这刀子也不是吃素的,我连竹左都捅了一刀,我只捅坏蛋。”
任麻子气坏了:“胡二、任大娃,你两个***,上啊,给我把这个小妮子抓起来,我要把她带到严集去,她也是C党。”
胡同里有人喊着:“这七八岁的小姑娘都是C党了,你把人和村的人都抓走吧,你能抓得完吗。”
任麻子看一眼胡同的人,踢任大娃一脚:“给我上,把袁家的人都给我抓了,抓一个赏两块大洋。”
任大娃、胡二端着枪,扑了过来,人群中的村民也往前挤着。
我老娘抱着门框,一手拿着刀子,瞪着任麻子。我花妗子跑过来,揽着我老娘。
这时,嘡的一声枪响,是从胡同口传来的,接着跑过来几个人,跑在最前面的是萧其延,他的手中也拿着枪,跟着跑来的几个人也端着枪。
萧其延一边跑一边喊着:“任麻子,你他妈的住手,轮不到你在人和村撒野,今天你要是从人和村抓一个人,我把你们这几个王八蛋都用枪突突喽。”
任麻子看见萧其延,憋了口气,但又喊道:“萧老二,这没有你的事,你闪开,我这是奉了刘县长的命令来剿灭C党,人和村的C党太多了。”
萧其延冷笑着:“任麻子啊任麻子,你怎么那么不长记性啊,你没看到我戴着的这顶帽子吗?在胡二家,我戴着这顶帽子收拾了你,你的左边脸上被尿罐子划伤;在乡公所,你的右边脸上被大刀片子割伤,我戴着这顶帽子把你绑起来。你不是一直在找戴这顶帽子的人吗?那两次都有我啊,我就是去抓你这狗汉奸的,可惜的是,两次都对你太客气了。你现在比日本鬼子在的时候都疯狂,你摇身一变,你都敢在人和村撒野了。”
任麻子倒吸一口冷气,可不是,萧其延正戴着那顶学生帽,就是那个样子,就是令自己魂飞胆丧的样。
任麻子指着萧其延,手哆嗦着:“你,你,你也是C党。”
萧其延一把推开任麻子的手:“我不是C党,C党不要我,但我和C党一样都打汉奸。任麻子,你听着,你敢踏进老袁家的门半步,我血洗乡公所,我血洗你全家。”
萧其延说着,身后的几个人端着枪,对准了任麻子。
任麻子看看这几个人,这是哪里的人啊,这不是人和村的,也不是新砦乡的,是的,肯定是在徐州驻防的萧其准派来的,萧其准可是在徐州当着团长,手下有两千多人,这肯定是萧其准派来的。
任麻子再看看任大娃、郑二歪,几个人看到这阵势,都躲到了自己身后。
萧其延把手中的枪往天上嘡嘡放了两枪:“任麻子,只要人和村有我在,就不能让你撒野,没有我的同意,你就不能抓人和村的人,你他妈的给我滚,我的枪子可不长眼。”
任麻子掂掂手中的枪,手哆嗦了两下,对任大娃一挥手:“走,这次饶了他们,我这就找刘县长去,让刘县长派人到人和村来收拾这帮奸憨。”
萧其延没有进老袁家的门,只轻轻拍了拍我老娘的脸蛋,说道:“果真是老袁家的人,果真是袁广华的妹妹。”
萧其延转身走了,胡同的人都哄笑起来:“菡妹子,你的剔骨刀厉害了,不只是捅了竹左的肚皮,任麻子也被吓跑了。”
我老娘对着萧其延的背影喊了一声:“二哥,谢谢了,赶明我到你家去,你教给我开枪,你也给我一枝枪,任麻子再来,我就朝他的肚皮打枪。”
1948 年,在我广中舅才十八岁的时候,我二十岁的王大妗子生了我大表姐袁凤桐。我的亲二姨,小名叫六全的姨,出生比她大几个月。我六全姨在家中的姊妹中排名老六,之所以叫六全,还是因为,在名字中“六全”的寓意就是吉祥如意、和和美美、尽善尽美,也是那兵荒马乱的时候,我姥爷我姥姥的一种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