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男子能吃苦,干活实在,他学着我姥爷做生意的样子,为人处世亦皆效仿我姥爷,凡事唯我姥爷马首是瞻。没想到,生意竟迅速兴旺起来,没几年便买下集头上转卖的几大间门面,日子越过越红火。
终于站稳了脚跟,李家男子和他的一双儿女再也不是当初逃难时的模样了。后来,在李家男子的再三请求下,我姥爷与他结拜为异姓兄弟。在人和村老家,拜仁兄弟的习俗盛行,且颇有讲究。
时光飞逝,一日,老哥俩在一起喝酒闲聊。我姥爷环顾四周,又看看在摊前忙碌的李家儿女,对李家男子说道:“兄弟,你到此地已有些年头了,孩子们都已长大,居家过日子,你也需要个帮手,需要个女人来知冷知热,孩子们也需要个娘疼啊。”
李兄弟喝一口酒,说道:“大哥,我又何尝不想呢?家中没有女人缝缝补补,孩子也无人疼爱,可你看我如今这把年纪,还带着两个孩子,虽说吃喝不愁,但我们是外来户,哪家的闺女愿意跟我啊。”
我姥爷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愿意,我来帮你张罗。”
在那个穷苦的年代,许多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吃糠咽菜是常事,能吃饱苞米高粱就算不错了。而老李家开着粥摊,吃喝不愁,而且每天都有现钱进账,还有几大间门面,也算是街上的大户了,虽比不上我姥爷家,但也让不少人羡慕。
我姥爷家除了羊汤摊、羊肉摊和买卖牲畜的生意,还有良田、牲畜,是当地的富户,李家自然比不了。
不管怎样,李兄弟要续弦的消息传了出去。看来李兄弟还挺受欢迎的,虽谈不上媒婆把门槛都踩烂了,但也差不多。
后来,李兄弟和姥爷坐在一起,商量起婚事来,女方是前六屯的刘家姑娘。说起刘家姑娘,年方十八,正值妙龄。农村姑娘虽不能用花容月貌、如花似玉来形容,但在那十里八乡也是大美人、好闺女。刚到及笄之年时,家里的媒婆便络绎不绝,周边未婚的小伙,甚至已婚的男人都对她惦记不已,真可谓万千宠爱于一身。
此时,李兄弟的身家已足以配得上刘家姑娘。历经最初艰苦的几年,李兄弟身高体壮,面白细腰,长得俊朗,英气、豪气和财气兼备,正所谓郎才女貌。
在媒人的撮合下,两人见面后,彼此都很满意,满心欢喜。
刘家姑娘还真是个大叔控,竟然不嫌弃李兄弟比她大那么多,也不嫌弃比她只小几岁的李家儿女。
这便是缘分啊,谁不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呢?谁能想到逃难到此的李兄弟竟然有这样的福分,一个要饭的能娶到如此俊俏的媳妇。
很快,李兄弟就把刘家闺女娶进家门,婚礼在新砦街上办得空前盛大,八抬大轿抬进门,喜气洋洋、风光气派,好长一段时间都是街面上人们谈论的话题。
李兄弟和他义哥,开始还有点担心,怕新媳妇进门不好和两个孩子相处,但也很快就过去了,刘家闺女嫁进门后,不只是持家过日子是把好手,她对一双儿女也视如己出,把他们打扮得体体面面。李兄弟的脸色更加滋润了,日子越过越红火了。
又是几年过去,时局发生变化,一时间游兵散勇到处晃荡,顽伪奸匪混杂在一起,还有青皮流氓厮混,几大势力在新砦街争来争去。
如果说李兄弟是新砦街最风光的人,那么李家媳妇就是新砦街最耀眼的花朵。作为生意人,每天开门迎客,迎来送往,难免会有是非,更何况新砦街最耀眼的花朵就插在李家的门头上。
有一天,李兄弟终于招架不住,把我姥爷叫到家里。
李兄弟的心事还挺多的,一是家有娇妻,他担心时间长了会惹出是非;二是一双儿女已经长大成人,如在此各自成家后也就回不去故乡了;三是他挂念家中老母,树高千尺也忘不了根。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理由,看来他是想回乡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姥爷没有阻拦的理由,又赶紧帮他张罗变卖房产的事情。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东西都收拾好了,李兄弟领着一双儿女来到我姥爷家,爷仨扑通一声跪在我姥爷面前,热泪盈眶。他们跪谢我姥爷和老袁家对他们一家的恩情。
李兄弟刚来新砦街严集的时候,手里只有一根要饭的打狗棍,而离开的时候,是两匹马拉着满满一车的细软和家什,除了爷仨,还多了一口人,也算是衣锦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