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萧瑀沉吟着道:“青州之地富庶是真,但未必就能形成后患。青州三面环海,西边则是广袤的平原,无险可守,历来便是四战之地,一旦战事兴起,其人口众多的大城池诸如历城、临淄等地很容易被孤立,加上海疆辽阔水师随时可以择地登陆,所以想要做大殊为不易。”
由古至今,从未有根基驻扎于青州的势力最终夺取天下……
虽然萧瑀吃里扒外的举动令他极为不满,但他知道现在不仅需要萧瑀的全力支持,也要稳定内部士气,里通外敌之事只能暂且搁置,不宜追究。
就这程咬金还看不上?
旁人不知李治到底给程咬金许诺了什么利益,但是见到李治的神情也猜到必然是不可能拒绝的超级利益,然而程咬金还是拒绝了……
李治有力的挥了一下手,语气铿锵:“天命谁属,自有天知晓,吾等凡人自应竭尽全力匡扶天道,最终上天必然不相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甚至更要让萧瑀消除戒心……
李治愕然:“怎么可能?”
如此,用房俊之基业、家底去赐给程咬金,借助程咬金的力量将房俊的根基彻底铲除,自然是两全其美、一箭双雕的好事。
曹操依托着青州兵戈、农桑打天下,但基本盘一直在许昌,似青州这样四战之地,根本无险可守,成不了气候。
言罢,瞅了尉迟恭一眼,正好与尉迟恭四目相接,尉迟恭心中一动,将到了嘴边反驳的话语咽了回去。
这番话语说得隐晦,但李治已经听明白了,不禁暗叹一声,很是无奈。
两人齐齐下马,尉迟恭疾步上前单膝跪地,尉迟恭两眼泛红,情绪激动:“微臣有负殿下所托,未能开辟通往长安之通道,反而大败亏输,折损殿下威望,请殿下治罪!”
萧瑀、褚遂良都吃了一惊,齐州自古便是富庶之地,三州依山靠海以是物阜民丰,若将这四州赐予程咬金封国,几乎在大唐疆域之内割据一方。
结果发现谁都不是傻子,人家程咬金拒绝的干脆利落,这会儿指不定背地里笑话他这个意欲争夺皇位的晋王殿下格局不够、心胸不宽、出手吝啬……
远近皆闻,更多兵卒大声附和,声动四野,气冲斗牛!
……
他的确藏着歪心思,房俊在江南的根基太过雄厚,即便自己能够成功推翻李承乾坐上皇位,只要房俊跑回江南,那么凭借其强横的财力、兵力、以及基础,说不得就能瞬间拉起一支数万人的大军与长安抗衡。
所以先前被程咬金拒绝的提议到底是何等惊世骇俗,逼得晋王在其拒绝之后,不得不以这种近乎于“丧权辱国”的方式去争取程咬金的支持?
尉迟恭震惊不已:“殿下三思,当初东汉末年天下争霸,曹操便是依仗青州之农桑甲戈作为其争夺天下的根本,终成就曹魏之根基,若是将此地赐予臣下建国,恐怕尾大不掉。”
也明白了萧瑀的心思。
李治问道:“本王信笺可曾送到卢国公手上?”
那厮虽然有“棒槌”之诨号,但人际关系却极佳,如若自己想要将房俊处以极刑,不说旁人,便是现在帐中这些人,至少有一半会出面力保房俊一命……
毕竟谁能忍受一个登基之后便会将自己的封地、产业、甚至家底都统统没收的新皇帝呢?
甚至连晋王留在长安城中的王妃、世子都难保安全……
只要程咬金的爵位够高、封地够好、待遇够硬,其余的功臣自然水涨船高,没道理只有临阵投诚都不算的程咬金反倒得到最好的赏赐吧?
李治也看了萧瑀一眼,心里也明白了萧瑀的想法,却愈发狐疑:若是萧瑀吃里扒外想要重新归顺李承乾,又为何说出这般明显等着将来自己上位之后不能拒绝的丰厚赏赐的话语?
想了想,觉得萧瑀应该并未死心塌地的里通外敌,只不过是走了那么一步棋,预留后路,万一自己这边未能成事,也能够依据此时留下的这步棋得到李承乾的宽宥……
这么一想,心里舒服了一些,他最是擅长揣摩人心,自然明白想要让人一心一意中心追随何其难也,非有过命之交情、巍峨之威望、丰厚之利益而不可得。
所以他对尉迟恭道:“就这么办吧,本王写就书信,派人送往卢国公处,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