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衡回过头来，一下子，二人目光相撞。
林凤至撒了谎，又不是一个特别善于掩饰的人，对上萧衡那清湛中充满复杂情绪的凤眸，竟是忍不住微微退后了一步。
萧衡看到林凤至的动作和神态，好看的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然后他道：“你进来吧。”
说完，萧衡便默默转身，走了进去。
林凤至不明白萧衡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化那么大，一头雾水的同时也隐隐生出几分担忧，但萧衡好不容易松了口，他就连忙快步跟了进去。
两个侍卫见到这一幕也觉得异常奇怪，但什么都不敢说，在林凤至急急走进去之后，他们就悄悄关上了大门。
萧衡头也不回地走到了书房，林凤至心中异常忐忑地跟了进去，脑子里乱成一团。
这个谎开了一个头，确实达到了林凤至想要的效果。
可是……
这个谎要怎么圆？
林凤至还真觉得有些棘手，而且胆怯。
毕竟他昨夜还借着栖月的身份骗着萧衡说出了心里话，这种时候要是再……那萧衡肯定会恼火自己骗他。
冷静下来，林凤至不由得有些后悔了。
而萧衡步入书房中，便负手静静立在那窗前，从背后看，他身形清瘦而挺拔，笼在宽大衣袖中露出的手也是那么修长好看。有淡淡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只是这么一个背影，就让林凤至生出想要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
不过这种时候，林凤至还不傻，他略略定了定心神，道：“教主……”
萧衡没有回头，只是语气漠然而清冷地道：“你说的那位林公子的事，是谁告诉你的？林源？还是别人？”
林凤至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萧衡为什么一开始震惊，忽然又恢复了冷淡——原来以为他是投机取巧在骗自己啊？
这样林凤至反而还镇定了下来。
若是萧衡相信了这件事，以他缜密的心思肯定会各种寻找自己话语里的破绽，若是不信，那反而倒好办了。
想到这，林凤至便露出无辜的神色道：“没有人告诉我什么，但我确实梦到了那位林公子，只是那个梦……太过真实，所以我才想来找教主的。”
萧衡知道栖月一向怕他，若是真的撒谎，一定会很快就现出原形。
可没料到这次栖月居然会如此笃定，这让萧衡的神色不由得微微变了变，然后想起了元清湛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许多时候人过于执念反而有伤身心。教主不妨留意一下身边之人，虽然故人已逝，但新人也未必不是好的。”
难道说？
按捺住心头沸腾的情绪，萧衡回过头来，目光锐利而又清明地看向眼前的林凤至，淡淡道：“告诉我，他对你说了什么？”
林凤至这会心态调整好了，迎上萧衡的目光反而不像之前那么惧怕，神色动了动，用异常柔和的语气轻声道：“他没有对我讲太多事。只是告诉我他很后悔，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告诉教主你他的真实身份。其实他只是害怕教主你知道会不喜欢他，会……觉得他是别有图谋。”
林凤至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萧衡的表情，果然，他看到萧衡的睫毛微颤，眼中从淡然到渐渐有了震惊的喜色，最后又化为了一层浅浅的悲哀。
林凤至看到萧衡的表情，其实特别想走上前去拥抱他，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这几日其实悄悄也分析过，那些想伤害栖月的人其实最终目的并不是栖月而是萧衡，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贸然暴露，一定会扰乱萧衡的心神。
萧衡或许会不管不顾地替自己做很多荒唐事，而他现在……伤势未愈，还怀着一身那么凶险的功法，林凤至知道现在的自己拦不住他，也只能用谎言暂时骗得萧衡心安几分了。
而萧衡在自己复杂的情绪中沉溺了半晌，才默默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来，低声道：“这像是他会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