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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等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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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六条咸鱼不翻身:(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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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飞升上界前,颜君陶也是这般跟着掌门规规矩矩的尊对方为“容前辈”的,只不过多带了一二友谊的亲密。

在颜君陶如古井一样平波无澜的修生里,他意外的有个好人缘,不闭关时总有人上门叨唠,颜君陶也从不会嫌烦,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听对方自言自语,最后再安安静静的送走道友。

这个习惯的始矣,就来源于总是不请自来的容前辈。

等颜君陶好不容易习惯了容前辈——颜君陶修生中的第一个道友——颜君陶就飞升了。

而一直与颜君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容兮遂,却在颜君陶真的渡劫成仙出关的当日,与颜君陶割袍断义,决绝的转身而去,连目送颜君陶登上天梯也不肯。

一如容兮遂阴晴不定的性格,翻脸最是无情。

这辈子当颜君陶生硬打断闭关,从洞府里出来时,第一眼看到的自然还是长身而立的容兮遂。他一直抿唇,紧盯颜君陶闭关的洞府,视死如归,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茶白法衣,袍角滚滚,目光悠远的站在一种冬夏常青、像竹子一样有枝节的古怪细树之下。绿荫如伞,无风自动,唯有绵软却掰扯不断的秋色之叶,如绾如带,窸窸窣窣的落下。

颜君陶发现自己上辈子记错了,容兮遂不只是好看,也不是特别好看,而是好看到了让他没有办法形容,也许连圣人都要为之羞愧的程度。

这回,等待颜君陶的再不是形同陌路、连句话也不肯说的转身,是让天地都要为之失色、时间也想为其停止的笑容,容兮遂的眼睛里有着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光华,他轻声打破了沉寂:“你,真的回来了。”

***

与此同时,在邹屠边域,星垂平野,月涌江流。一座浮空的深山群,于大法力下拔地而起。刹那间鼓角大鸣,地动山摇,犹如亘古擎天的巨人,发出了千万年的叹息。

黑苍苍的山,水磷磷的湖,万年古木组成的密林,在薄雾里若隐若现。禽鸣丹壁,猿啸青崖,打破了幽涧与松飕。一柄十人合抱而不成的巨剑,从天而降,狠狠的斜插入了最高山的峰顶,却并没有将山一分两半。只见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上,出现了一只灵力汇集而成的紫色巨掌,扣住剑柄,轻转银身……

整个山峰在顷刻间龟裂开来,随着猝不及防的震耳欲聋,土崩瓦解的石块,在摄人的剑气中,依着山势翻滚而下,惊天动地,犹如鬼诉。

散落在千里之外两界的五个九星门派,均有闭关多年、荣养在后峰禁地的太上长老,有感睁眼,抚膺吐血。

“快,速报掌门!有人唤醒了撼天仙剑阵的一角……”

还是在邹屠域的边缘,黑袍玄底的高人踏月而来,在冲天的乌紫色剑气中,以九幽之力唤醒了长眠于此方地下的巨人。

“终于——”一面目可憎、全身腐烂的恶鬼巨人,从焦黑的土地中一点点爬出,身体僵硬,却动作迅捷。他跪于泥泞之地,泪流满面,仰天长啸。

“闭嘴!”黑袍青年以力成剑,悬于空中,衣角翻飞,滚滚之气。他磁性的声音不见得多有力度,也不见得多可怕,却硬生生让那恶鬼巨人真的再不敢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仿佛被人瞬间掐住了脖子,心甘情愿的被掐住了脖子。

‘上主。’它的眼神痴迷,无声尊称。

“葬天棺何在?”青年道。

巨大的恶鬼微微俯身,用无声之言表达了为对方引路之意,它的每一步,都会在林间落下硕大的脚印,鸟禽惊飞,异兽顿走。当那恶鬼终于找到散发着不祥幽光的阵法之地后,它便再一次跪伏于地,抬手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胸膛直插而去,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所至之处,光芒大盛。

直至所有的光连成了画,被黄纸血字封印、写满意义不明箓文的漆黑葬天棺,才一点点从恶鬼的身体之内破膛而出。此间的痛苦不言而喻,但那恶鬼却能生生不发出一点声音,甚至始终面带着一个勉强算是笑容的笑容,如鬼火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黑袍男子所在的方向,充满狂热。这就是上主命他保管了万年的东西,再没有比它巨大的身体更加安全的地方。

当恶鬼巨人最后一滴黑血流尽之时,葬天棺终于彻底解封。它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黑袍男子不紧不慢的在空中缓步而来,一挥袖,棺盖便缓缓地打开了。

棺材内,躺着一个与黑袍青年一模一样的人。高鼻深目,沈腰潘鬓,安静的犹如一幅水墨之画。

在黑袍青年伸手的瞬间,躺在棺材里的人猛地睁开了血红的眼睛,以雷霆之势爆破元神,要与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黑袍青年同归于尽。

黑袍青年却纹丝不动,只是不屑的道了句:“不自量力。”

法力透过声音一圈圈荡开,轻松化解了棺材之人积蓄了万年、以灵魂之力为之一搏的反击。棺材里的男子最终在不甘中消散于了天地之间,灵力却一点点回归到了黑袍青年身上,棺材之人的法宝也尽数到了黑袍青年的手上。

青年勾唇,终于露出了犹如一个等待表扬的孩子的天真笑容,他拿到了所有他想要的。

那人,一定会很高兴吧。

再一挥袖,恶鬼巨人重新与葬天棺一起埋入黑土,尘归尘、土归土,再也不见。仿佛可以劈开天地的巨剑,开始自动反向旋转,从峰间一点点拔出,连绵不绝的群山再一次回缩,直至彻底消失。那遮天蔽日的浮空之山,泉涌印月的深水之潭,都犹如黄粱一梦,再不复存在。

五派的太上长老也均在此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无论如何掐诀再算,推演天盘,都感受不到了任何撼天仙剑阵的气息。

就像是一场过于惊悚的玩笑。

玩笑过后,生活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只有天衍宗的掌门似有所感的看向邹屠之域所在的方向,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说出去谁会信啊!

容前辈,你搞这么大一出阵仗,不要告诉我,你只是想取一件旧物帮君陶完成一个微不足道的宗门任务啊!

道心稳固了六百年的颜圣人,就这样说了修生中的第一句脏话,大概也是最后一句。

洞府外上天同云,雨雪雰雰,世界为之变色。伴随着万钧雷霆和滂沱大雨,一栋栋美轮美奂的玉宇琼楼,在风卷残云间就被黑灰之气吞噬了个干净,连断壁残垣也不曾侥幸留下。纵使是圣人,也扛不过、逃不脱被混沌同化的命运。

洞府内的颜圣人……能怎么办呢?只剩下微笑了。

身死道消的刹那,颜君陶没感到疼痛,却很突兀的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甚至连仙人都不是的时候,短暂在他生命里出现过的人。那人的容貌颜君陶已经快要想不起来了,但应该是很好看的。微微垂头,为颜君陶青色的衣襟佩戴上光华四射的迷榖(gu),仿佛这是件多么神圣的事情,必须严肃以待:“你会不舍吗?”

“不舍什么?”颜君陶不解,修仙成圣是他唯一的追求。

“没什么。”那人暗暗握紧了骨节分明的手,咬牙切齿的“真诚”祝福,“说不定有天大荒也会崩塌呢。”

颜君陶:“???”

然后?

然后颜君陶就被混沌同化,

并重生了呀。

爱笑的圣人运气总不会差!

大药天匣迟迟等不到颜君陶的回音,只能再次努力刷了一波存在感:“你、你决定接受我前任主人的传承了吗?其实本应该给你很多考验的,但是可以给你破例。”

从这话里就能看出来大药天匣的求生欲到底有多强了。

“你难道不应该更加坚贞不屈一些吗?”颜君陶奇怪的看着他手上的这团雾气,作为一个半步圣人的传承物,它至今还没有幻化出完整的器灵模样,只能通过神识在修士脑海里说话,真的有点丢人了,以及……“我不喜欢不忠诚的器灵。”

在颜君陶看来这个大药天匣就是属于他哥的,如今大药天匣谄媚于他,并不能使他感到开心。

“我有很多传承的,会根据主人的不同性格,给予不同的传承方向。”大药天匣赶忙给出解释。

陨落的半步药圣考虑的很全面,她不能用太多传承宝物害了传承者,也不想浪费了自己师门的东西。好比,她不可能让一个习惯性的依附者,去扛起重振师门的重任,对吧?那无异于是让自家的东西,白白被传承者拱手送给不受师门限制的旁人,并且还会给手握金山的继承者招致祸患。

颜君陶这才脸色稍霁,点头道:“有些道理。那你打算给我兄长的是哪种传承?”

“这要看他怎么选择。”大药天匣给予公子阳的第一个考验,就是看他如何应对发生在颜家和他身上这乱七八糟的嫁娶之事。

上辈子的公子阳飞升后成了一个天级药仙,却并没有成为什么没落仙门的重振者,也好像没有成为半步药圣,不用说就知道大药天匣给予公子阳的是怎么样的定位了。但大丈夫生于世,又有谁会心甘情愿的当一个依附者呢?至少颜君陶是理解不了这种生活的。

当然,这不是说颜君陶不会尊重别人不同的生活。他只是想给予他兄长更多的选择。

上辈子公子阳是没的选,要么嫁给颛孙少将军,要么在颜家被欺负到死。

这辈子,颜君陶倒是想看看,如果公子阳不用在面对这样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的糟心选择之后,他会走出怎么样的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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