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水河到了双桥湿地公园的地段,已经接近入江口了,河面宽阔,波涛汹涌,长长的河堤,一眼望不到尽头,杜慎行和李倩踩着青石板路,眺望着河上排列整齐的龙舟队伍,缓缓向东行去,虽说河风拂面,乍暖还寒,李倩却是热情洋溢,春光灿烂,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使劲的缠着杜慎行,要他多说一说,杜慎言和林凡二人的往事,杜慎行也觉得时至今日,没必要再对她隐瞒下去,便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详细道来。
一九九五年,香港四大天王几乎红透了整片天,无厘头和赌神赌圣也是方兴未艾,郭氏分头和太子裤,更成了年轻人争相追逐的时尚标志,杜慎言剃着板寸头,穿着绿军装,从部队退伍回到了地方,在家无所事事了几个月,才在一个初中同学的介绍下,进了宁海化肥厂当了一名小货车的司机,因为年轻,总觉得将来的道路还很漫长,所以当时的杜慎言,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有份工作,有点收入,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至于理想和抱负,那是以后的事情,脱离了昏昏欲睡的学校和风霜磨砺的部队,第一次真正拥抱这个社会,他的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无论如何,也要先好好享受享受再说。
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二十出头的杜慎言,抽烟、喝酒、打牌、跳舞以及泡马子,充斥着他的青春岁月,只要是单位休息,杜禀实和蒯秀英就见不到他的人影,就算能见到,也是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杜禀实虽然恨铁不成钢,时不时的骂他几句,但比之后来的父子嫌隙,又不可同日而语,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杜慎言醉生梦死却乐在其中,浑不觉自己是在浪费生命,有时候,无忧无虑、没心没肺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一九九六年的夏秋之交,杜慎言应一位老同学的邀请,到路州市参加生日宴会,晚上吃完酒席,众人兴致盎然,便又一齐涌到了路州大学外的白鹭歌舞厅继续狂欢,虽然歌舞厅的条件实在一般般,价格也比较坑人,但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这里常常能够出现不少的路州大学的美女靓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杜慎言等一众光棍,正是冲着这个来的。
可能是嗨过了头,当天杜慎言喝得有点高,其实何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喝高了,零点的钟声一响,众人从歌舞厅出来,一个个踉踉跄跄,步履蹒跚,杜慎言站在路边,被微凉的夜风一吹,顿觉腹中酒气压抑不住,扶着一颗大树就“哇哇”的吐了起来,可是等他刚一吐完,蹲在地上稍稍清醒了些,这才发现其余的人都不见了踪影,好在朋友在学校附近的招待所,提前给他们安排了房间,杜慎言无奈,只好凭着来时的记忆,慢慢的往回走。
要说杜慎言平时的方向感,还是相当不错的,但是那天不知中了什么邪,晕晕沉沉的怎么走,都走不对道儿,兜兜转转了半个多小时,就是找不到记忆中的那条小路,后来向一个躺在路边,守着西瓜摊睡觉的老人问路,老人睡得迷迷糊糊,随手一指说道:“向前面走,见到一个垃圾箱右拐进去,大概百十米就是招待所。”
命运就是这么的妙不可言,令人无法捉摸,又啼笑皆非,那晚的杜慎言肯定意识不到,如果他没有喝下去这么多酒,抑或他没有遇见这位看瓜老汉,再或这位老汉没有错误一指,那么他的人生,必将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行,无论幸福还是苦难,无论喜剧还是悲剧,都会是完全不同的别样境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