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思路,却被“采石场”三个字全然打乱。
采石场位置偏僻,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关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日日凿石头,常常数月碰不到女人。把一个水嫩嫩的姑娘扔到里面,那下场绝对比被送进军中红帐的女人还要惨一千倍、一万倍。
几乎是想都没想,他调转马头。
“去采石场。”
“世子!”
不止秦武,马队剩余那些秦邕最亲近的嫡系暗卫也纷纷抬头,目光中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秦武提议道:“世子,不如属下带秦陆、秦启、秦霸过去。此事也是因我们而起,我等定竭尽全力救出林姑娘。”
向来理智的秦邕此刻却没听劝,眼刀扫过去,他冷声道:“我意已决,一切后果皆由我承担。”
山路拐角处,马队转个弯。十几号人不复方才清闲,扬起马鞭,快马疾驰朝另一个方向的采石场赶去。
走了一段,临近采石场第一道哨卡时,能清晰看到地上的两道车辙印。
秦邕打眼一扫,道:“这片是红土,昨晚雨水还没湿透。如此深的车辙印,他们应该还没走太远,追!”
说完他扬起马鞭再次加速,□□西北山谷中捕捉的野马之王四蹄疾飞,终于在离菜市场最近的第二道关卡处,看到了马车身影。
“来者何……”
守卫最后一个“人”字还没说出口,骏马扬起前蹄越过他直接飞奔向前,在采石场正门处,成功追上了那列马车。
秦邕勒马,看到了采石场门口一身官袍的白同知。
白同知是个仪表堂堂的中年人,他是开元十三年的探花郎。
科举最后一关是在金銮殿上举行,由皇上当面考核诸位举子。除非你才华如李白杜甫那般惊天地泣鬼神,否则相貌稍微不济之人,绝不会被选拔上去碍天子的眼。
是以一甲二甲之人,大多数都长得芝兰玉树,最起码也得是中人之姿。
而探花郎,向来是举子中的颜值担当。
能得中的白同知长相相当出众,即便人到中年身材略微发福,但依旧是个看起来便让人心生好感的美大叔。
可谁能想到外表这般美好的人,心里头却住着只貔貅。
“秦世子,真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
身姿如石朱般肥硕的宿安县令颤颤巍巍地撑着把油纸伞,跟在他身侧。许是撑得太久,他满是赘肉的手臂都有些颤抖,而那伞却牢牢地待在白同知头顶,县令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上当了,这是秦邕的第一感觉。
不过白同知是如何知晓他身份?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秦邕朝他藏在身后的那只手看去。
而白同知也配合地伸出手,手上托着个做工精致的妆匣,妆匣正对着他的这面有个桃花形的铜锁。
白同知看向京城方向,敬仰道:“识时务的人多得是,有人想巴结本官,便高价买下这东西送过来。别人不知道,本官可清楚,这铜锁上的桃花,包括里面的桃花暗纹,皆是历届镇北侯夫人所独有。而有意插手淮州之事的,除去镇北侯府,还有哪家?”
秦邕盯着他手上妆匣,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东西存在,也明白这东西有可能会泄密。
但他没想到会这般快,侯府鲜少与淮州官宦来往,这些后宅妇人所用之物也基本没人见到。即便泄密,那也是很久之后,到时他已经将事办妥,即便被人知道也没什么。他是这样想的,于是便放任此事。
可为何白同知会如此快地知道?到底是谁送给他的,那人又是怎么知晓此事?
这花纹没多少人见过,除了……徐家。
他想起来了,母亲很是中意徐家嫡长女,几年前曾给过她件首饰。
应该就是这样没错,边想着他边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边掀开帘子,里面有个被堵住嘴五花大绑的姑娘。
但不是小姑娘……
看清马车内人面容后,焦躁了一路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他终于能静下心,跟面前这头饕餮般贪得无厌的老狐狸周旋。
“正是本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