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车轮轻响,渭水微霜。
窗内茶气萦绕,小炉温热。
长孙无忌跽坐在长榻一侧,抬头看向李承乾道:“五日前卢文操案发,虽牵扯不少,但好在陛下准备充分。
皇后一句话,诸妃便立刻致信家中,各家立刻安定下来,无有怨言。”
卢文操的案子,李承乾去信和长孙无忌提过。
有他的协助,皇后才能将一切快速的安定下来。
“直到前日李弘泰事。”长孙无忌神色担忧起来。
“他只是说他叫李弘泰而已,他的真名无人知晓。”李承乾平静的摇摇头,说道:“说不定就是被谁养在深山里的一条狗,在关键时刻出来咬人罢了。”
长孙无忌赞同的点头。
天下太大了。
皇权不下乡,更别说是茫茫不见天日的深山老林了。
弘农杨氏盘踞弘农数百年。
谁知道他们在崤山的深山老林里,有多少看不见的人手。
李弘泰,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这件事情,朕想的最多的,还是当年的房相被弹劾案,莫名其妙就出来一个人弹劾房相谋反。”李承乾轻轻冷笑一声,说道:“那时候觉得莫名其妙,现在仔细想来,恐怕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人唯恐天下不乱了。”
“还是效仿杨玄感事。”长孙无忌眼神微微眯了起来。
“是啊,当年朕还觉得是稚奴的手段,没想到竟然是他们。”李承乾轻轻冷笑,说道:“卢文操的事情,何尝不是如此。”
卢文操的事情,看透是弘农杨氏在手脚并不难。
只是李承乾现在还不想和杨氏撕破脸,才没有将事情继续深查下去。
不然干嘛那一日在贞观殿,他非要直接杀人。
“洛州仓关乎东征大事。”长孙无忌看向李承乾,担忧的道:“陛下,此次再征高句丽,务必小心啊。”
“朕知道。”李承乾点点头,面色凝重的说道:“他们想要动手的话,最好还是在东征高句丽的时候,所以才会效仿杨玄感,在洛州仓做手脚,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朕查出来了而已。”
“是!”长孙无忌不由得松了口气,叹声道:“好在查了出来,不然真到了开战,到了中后期才爆出这些事,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
“东征高句丽,朕是仔细想过的。”李承乾托着茶杯,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那个时候,你留在长安监国,朕在洛阳坐镇,英国公在前线指挥大军,然后派一个人,坐镇河北,如此便可无忧。”
“谁坐镇河北,陛下能够放心?”长孙无忌皱了皱眉头,道:“他们这一次诬告臣谋逆,也可以诬告别人……不过说起这件事情,也是臣平日里不怎么注意,不然何至于让别人有借题发挥的空间。”
“舅舅不用这么说。”李承乾摆摆手,笑着说道:“舅舅是什么样的人,朕还不清楚吗,而且再说了,朕是什么样的人,舅舅看着朕一路长大,难道还不清楚吗?”
“是!”长孙无忌放心的笑了。
自从先帝退让太上皇以来,李承乾实际上对长孙无忌的权力,是在进行一种有限制的约束。
但这种约束并没有伤害到他的威望,甚至在某些方面,长孙无忌还拥有超出以往的权力。
这就能够看得出来,李承乾实际上是在保他。
这就足够让长孙无忌放心了。
“话说回来,如今朝中虽然贤臣无数,又有诸王在列,但实际上,真正能够让朕像信任舅舅一样信任的,整个朝中恐怕也只有一个人了。”李承乾不由得轻叹一声。
“谁?”长孙无忌好奇的抬头。
朝中能够让皇帝像信任他一样信任的,长孙无忌一时间还真想不出谁来。
李靖,李勣都在边地,魏征身体不好。
能够让皇帝像信任他一样信任的,于志宁吗?
“是张公。”李承乾看了长孙无忌一眼,然后笑了起来。
“张玄素!”长孙无忌顿时恍然了过来,随即点头道:“若是张玄素,臣也可以像信任自己一样的信任他。”
张玄素一直以魏征为榜样,不停努力。
同时,他是个谏臣,还是个直臣,也是个孤臣,偏偏他对地方事务有着足够的了解。
这样的人,长孙无忌也放心。
“但这是朕之前的想法。”李承乾摇摇头,神色凝重起来。
“陛下可是发现了什么?”长孙无忌听出了李承乾的话音。
“从长安到洛阳,到河北,再到辽东,整个就是一条线。”李承乾摇头,说道:“这里面有任何一个点断掉,就有可能会造成整个后勤崩坏。”
“陛下是担心他们让人作乱吗?”长孙无忌瞬间直起身,神色冷冽。
“弘农杨氏大族。”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说道:“舅舅,我们现在之所以如今小心翼翼的行事,不就是因为他们是大族往来勾连太多,所以需要顾忌太多,也需要遵守太多的规则,所以才会让自己束手束脚。”
“陛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