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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陛下。”
他站起身,上前伸出双手握住刘祥道两边肩膀将其扶起,而后重重拍了拍:“朕初登大位,胸怀壮志欲对朝政之弊端予以革新,然朝政之根基在于吏治,爱卿执掌御史台,只要廉洁无私、一心为公,自可放心大胆去办事,纵然有时雨急风骤,自有朕给你遮风挡雨!”
李承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之后,指着书案以及一侧的奏疏,笑道:“瞧瞧,伱这一下可是通了马蜂窝,三省、六部、九寺,几乎中枢所有衙门都有官员上书弹劾你,或是刚愎自用知错不改,或是贪腐受贿任人唯亲,或是敛聚财物吞并田产,或是心胸狭隘打击报复……若非朕深知爱卿,简直会认为爱卿乃十恶不赦之奸佞。”
刘祥道惶恐,起身道:“陛下明鉴,臣虽不敢自称清廉如水、公正无私,却也绝对不会践踏为官、为人之底线。”
内侍奉上香茗,退去门外。
只要皇帝能够念着自己为他冲锋陷阵披肝沥胆的功劳,举世皆敌又有何妨?
刘祥道顿时激动了,拍着胸脯,再度起身,一揖及地,大声道:“陛下仁厚,实乃普天之幸!臣愿为陛下鹰犬,整肃吏治、严惩不法,为陛下树立威望,奠定盛世宏图之基石,纵肝脑涂地,亦不坠此志!”
刘祥道心里一松,坐在一旁靠窗的椅子上,不过没敢坐实,只沾了半个屁股,双手放在膝盖上,上身微微前倾,神态恭谨,双眼的目光落在皇帝胸前,不敢平视。
否则,谁还会死心塌地的给他办事?
刘祥道感激涕零:“陛下信重,微臣铭感五内。”
这两日阴雨绵绵,堂内诸位宰辅以及参知政事的各部官员汇聚一堂,杯子里的茶水热气蒸腾、茶香氤氲,窗外房檐之下雨水潺潺,滴落在窗下的水缸里发出叮叮咚咚的轻响。
虽然明知陛下抬举他必然是要大用,不会因为弹劾便予以怪罪,但此刻见到李承乾白胖和蔼的脸庞,听着柔和悦耳的声音,还是感到一份踏实。
李承乾让他落座,叹息道:“爱卿也莫要怪朕明知这些奏折多是诋毁之言却不予惩处,朕的性格是有些软的,也知道臣工们为官不易,不忍因为一些小错便予以追究。说到底,还是威望不足,不如先帝那般威压宇内朝野上下莫敢不从。”
李承乾也感动了,他岂能不知刘祥道按照他的意愿办事,后果便是朝野皆敌,稍有闪失便没个好下场?
这谁受得了?
大家也都隐隐明白刘祥道如今乃是陛下手中的刀,谁不听话,不效忠皇帝,就要打倒在地踢出朝堂。刘祥道这边举着刀喊打喊杀,另一边则不断简拔年青官员冲入中枢,看似职位不显,实则皆是重要位置。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此忠肝义胆、威然无畏,自己定当厚待才是……
“微臣觐见陛下。”
即便明知这些弹劾在皇帝信任他的现阶段并不多动摇他分毫,但按照规矩,还是要入宫请罪,自证清白。
他是皇帝,必须立场坚定,刚刚启用的大臣岂能因为一股弹劾风潮便予以罢免?
这两日刘祥道入主御史台,发动御史清查档案,将以往数年之间对于朝廷官员举报、检举、查访、状告之类的卷宗统统翻出来,分门别类、归纳总结,然后一封一封的公函从御史台递出,雪片一般飞往三省六部九寺各处衙门,数十名官员接到公函,要求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主动交代问题。
“南司”即是南北朝之时对于御史台的别称,也可称呼御史台的老大御史中丞……
这可如何是好?
刘洎挑着眉毛看向正襟危坐的刘祥道:“刘南司,据本官所知,你这两日命令御史下发诸多公函追究官员们往昔的检举案件,然则那些案件要么时日太久过并无追溯之必要,要么查无实据纯属诬告,这般大张旗鼓搞得人心惶惶,尤其是当下紧张局势之下,弊大于利。”
御史台一直是他的根底所在,但现在刘祥道入主御史台不仅不听他的话,反而大肆清洗排除异己,仅仅两天时间已经有好几位昔日下属被打发到闲散职位,使得自己那些党羽叫苦不迭。
甚至听说刘祥道还要展开内部自查,愈发使得御史台内部谈之色变,夜不能寐……
若是御史台被这刘祥道给彻底掌控,刘洎如何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