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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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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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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稚晚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见小时候的夏天,在那个闷热的午后,父亲带她穿过那片蝉鸣跌宕、昆虫穿梭的厚密丛林。

父亲告诉她,每个人都要找到最像自己的那棵树。

——这好像成了父亲的人生意义。

那一刻,那些所有围绕着他的光环,荣誉,统统都不算数,无论音乐、大提琴、演出、金钱,一切种种,都不在他可遇可求的范围之内。

于是那天,父亲带她找了一整个下午,见过无数棵奇形怪状的树木,最终却都一无所获。

但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居然在一条即将荒废的道路的尽头,见到了那棵被烧的通体漆黑的枯树。

那天晚上,一把火,把和父亲有关的一切都烧的干干净净了。

就像是那棵树只留给了世人一副肮脏缠身的躯壳,从前的枝繁叶茂,草长莺飞,令人仰望的参天之景,都没有人去关心了。

rachel告诉她是家中失火,所有一切事故鉴定也告诉她,那只是个意外,外界却因为她的祖父曾饮弹自杀,来推测她的父亲也是纵火自刎。

——然而也许是亲眼目睹过那棵姿态骇人的树,乔稚晚的心底一直觉得,父亲就是自杀的。

曾经她甚至在内心默许了他人也如此对她进行的揣测:

那种疯狂的、不易掌控的基因,已经根植在她的血脉中,她迟早会走上与祖父和父亲同样自我了结的道路。

但现在的她的生活不仅毫无动荡,反之,却是无限平静的。

拥有令人艳羡的事业,在自己从事的领域圈子中达到了某个不容小觑的位置,和爱慕多年的男人订了婚。

一切都按部就班,井井有条,不慌不忙。

一切都在事物既定的轨道上。

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以至于她梦醒都觉得隐隐地失落。

是太想念父亲了吗,还是什么?

她不知道。

乔稚晚终究没有把这次演讲真的当做一次真正的“演讲”。

来之前,她在车上思考了很久应该说些什么,老高他们也提前问她需不需要准备稿子。然而坐在台上,面对下面一双双直视她的眼睛,她有一种与演出大提琴时截然不同的感觉。

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昨夜关于小时候的那个梦。

娓娓道来与父亲有关的“那棵树”的故事,聊起祖父和祖母,聊起了rachel和乐团,她好像终于能跟自己的回忆和解,这么讲述给别人,父亲到底是不是自杀的,到底有没有在那天晚上想用一把火同时烧死她和妈妈,这些困扰她多年的问题,无从得知答案的过往,好像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不知怎么。

也许北京的夏天即将再一次来临,树梢上飘起清脆的鸟鸣,阳光洒落,万物静好,她的思绪一晃。

蓦然就想到了童年的夏天,掉入她家后院游泳池的小孩儿。

她记得怀野也在这所学校上学的。

读的还是古典音乐系。

他一个玩摇滚乐队的,怎么会读古典音乐系呢?

乔稚晚不是没有“自以为是”地想过,也许他读古典音乐系,是因为她呢,但品酒会那晚,旁人如此调侃,他只解释说是专业调剂罢了。

这小孩儿以前就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地叫了她“姐姐”,后来长大了,他们在另一个夏天再次遇到。

他永远像是一只自由的野鸟那么的生机勃勃,不羁随性。

上次他告诉她,不喜欢的事情干脆不要去做就好了。

以前他告诉她,我们总希望别人以为我们过着非常理智的生活。

但她现在却明显非常不由自主,这个演讲她打心底里是不想来的,她还是来了,北京分乐团这边的事情她打心底是不想去料理的,但rachel全权交给她后,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放在四年前,她还有得选,还能趁着年轻叛逆一回,抛下一切独自前往北京,和他一样无所顾忌地离经叛道。

然而只要长大,就是要面对各种各样的责任,要承担一些必须承受的事情。

所以他呢。

也在乖乖巧巧地上学,来听学校组织的这次莫须有的讲座吗。

乔稚晚十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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