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板凳应该是请木匠做了一套,再刷上红漆涂个喜气。
然而在这间新房当中根本就没有布置全新家具。
镜子上也没有贴红双喜。
叶蓁把烘笼递给她的大儿媳,“房间里冻手,拿去暖暖。”
齐慕显然是没有用过这个竹编的取暖用品,还是在叶蓁的指点下,把它夹在双腿间,将手放上去……叶蓁在上面给搭一条毯子,这样,齐慕全身都暖和了。
当然,最暖的还是心,看着婆子妈给自己梳头,“妈,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孩子,你知道什么是幸福?”
叶蓁的意思是齐慕还年轻,好日子还长……
齐慕却摇摇头,“我觉得幸福就是不用担惊受怕!”
叶蓁的心颤了一下,是的,幸福就是不用担惊受怕。
齐慕小声说,“我妈对我的要求太多,我也不知道做了哪一件事就会坏了家里的规矩……”
“可是,我和援朝在一起,他让我一点都不用担心这些问题,我心里很踏实。”
“我来之前,一直怕你和爸不喜欢我。”
“现在……我一点都不怕了。”
齐慕揽着婆子妈的臂弯,撒娇的状态让叶蓁喜欢得不行。
齐慕在叶蓁的肩上撒欢片刻,扭头看一看挤在门口的那些小家伙,然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深深的酒窝说不出的迷人。
得空的时候她会将手伸进荷包当中,抓出一把糖来,远远的看着那群小家伙,用只有在电视当中才能听见的普通话口音,这个朝他们招呼。
“吃糖!”
怯生生的小家伙缩手缩脚的不敢上前,但总有胆大的带个头冲上前去将这一把水果糖给拿过来,然后跟这些小家伙们分一分,然后又老老实实的退到门外去。
叶蓁被这一幕幕的画面给温暖着,得媳如此,援朝之福,双亲之福,家门之幸!
钟援朝在经过那些小家伙的身边时,拍了拍他们的脑袋,然后将那个美丽动人的新娘给牵走。
陆陆续续的,有客人提着手里进了院子,他们手上的东西大多拿黄纸包着,上面贴着一张红纸。有些农村年代里的味道。
这些贺礼当中绝大多数是白糖,也有成包的米花糖。或者是硬的能打死狗的饼子。
还有宾客抱着大床大床的新被褥……
这些都是农村的习俗。
钟援朝把新娘子牵出来的时候,惹得一众人起哄,齐慕的脸红扑扑的还往钟援朝的怀里钻。
那娇羞动人的模样让三五打堆的青年时不时地投来目光,瞟一眼,赶紧看到别的地方,然后潇洒地弹弹烟灰,然后高声谈论大城市的样子。
然后再去瞟一眼新娘子,发现新娘子自始至终的注意力都在钟援朝的身上时,满满的失落感袭遍全身。
然后又满脸羡慕地瞅一眼钟援朝,心想,这个当年提着撮箕捡狗屎,在堰塘里偷偷摸鱼,捅马蜂窝被蜇成猪头的钟援朝,他为什么就能找到这么好看的姑娘当媳妇呢?而且……还是第二个……
这是到场青年普遍的想法。
李东来看到他们酸溜溜的眼神时,特别能理解他们。
钟富也在迎客,每来一个长辈,钟富都要跟儿女们介绍介绍一下。
而这位长辈呢,也总会把钟富当大队支书的那些光荣事迹拿出来说一说。
每当这个时候,钟富的背就会挺一挺,看上去左顾右盼的不在乎,其实也就是在等儿女崇拜的目光。
当然,钟富今天这么上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要跟儿女们证明,他在这里的价值,他有留下来的意义。
远远的驶来两辆吉普车,最后停在钟援朝他们厂货车的后面,前车的武区长和苟主任最快下车,然后急急忙忙冲到后车去开车门,乔祖旺手里还提着东西,也想去开车门,却挤不进去。
车上迎下来四个穿着差不多的中年男子,两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中年男子走前面,苟主任和武德君左右躬身探手地陪着。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钟富的脸色变得紧张起来,扭头看了看钟援朝,“他们是冲我来的,还是冲你来的?”
钟晳颜开始东张西望。
这是钟胜利心里最期待的环节,不过他不敢吭声。
只有钟打印胆最肥,“爸,是不是冲你来的,你心里没数吗?”
钟富下意识想去找扁担的动作,让钟打印毛都立起来了。
钟援朝叹了一口气,原来没有低估他们啊,终于还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