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水开了!”
钟晳颜在身上擦了擦手,拿瓜瓢往墨绿色的军用水壶里掺水。
钟老二傻乎乎地拿手扶水壶,被钟晳颜嫌弃地骂,“爪子拿开,毛给你烫落!”
兄妹二人在灶屋里张落,又煮了四碗面,三个人吃。
“短命的”摇着尾巴,坐得离桌子比较远。
这条狗子也知道只有离得远才能看得见那碗没人吃的面。
可是坐远了又闻不到味道,于是它总是在坐远和坐近当中来回纠结,时不时地还抱怨地发出“嘤嘤”的声音。
母亲和儿女谁也没说话,只不过时不时地会看一看那碗坨掉的面。
叶蓁和钟富夫妻几十年,太了解他的性格,知道老头是舍不得儿女,但是这个时候出来,又会忍不住说一些难听的话,到时候去后悔。
他是把不舍藏在心里,躲起来,也许对大家都好。
那碗坨掉的面并没有便宜“短命的”,钟晳颜洗了碗,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这才背着大包小包的准备出门。
钟打印强势地从妹妹身上把重的东西全扛过来,这才是一个当哥哥的样子。
兄妹二人一同朝父亲的房间看去,“爸,我们走了,你和妈保重身体。”
没声音。
叶蓁温柔地摸了摸儿女儿的脸,满满的不舍与伤感。
“咿呀”一声,房间的门打开了,短命的摇着尾巴跑过去,把钟富从房间里迎了出来。
他想温和一点,咧了咧嘴,表情比哭还难看。
一家之主到了这个时候,就该发表临别赠言,如同每一次村委会时讲话那样。
钟富想说一点不那么难听,又能上得了台面的话,就像上次老大走的时候,老婆子吟的那首诗。
可是钟富憋了半天,脸都胀红了,这才哼哼地说,“让你妈,说两句。”
气势弱了一半,差点把钟晳颜给惹笑了。
母亲温柔地说,“打印性格温和,善与人打交道,平常多帮老大料理身边事,但遇事也不能太软弱。”
“晳颜性格外向,做事有目标,但是不能太野,凡事听大哥招呼。”
“以后跟着大哥,你们就是他的左膀右臂,上阵亲兄弟,妈妈在家盼着你们过上好日子,去吧,老二,老三……”
儿女的眼眼睛模糊了,和母亲一同看向一家之主钟书记。
钟富憋胀了半天,“你妈说得对。”
说完又怨气十足地摇摇头,我这笨嘴哟……
钟富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洗衣粉口袋,里面是裹得紧紧的票子。昨天晚上数了一遍又一遍,只为今天拿给儿女。
“带去给你大哥,你们都用得到。”
没有那么多华丽的词藻,却来得很实际。
钟晳颜抹了一把刚出眼眶,还嫌弃地说,“偏心,就知道大哥!”
装好了钱,左右斜挎着水壶,出门在院子边扯了大把没开的栀子花包,装进口袋。
踏上田坎小路,扯上一把薄荷叶子,塞进水壶。
再深深地吸上一口家乡的口气……
钟晳颜和憨憨的钟老二不同,她明明向往的是城里的生活,却又念着家乡的一花一草,想把能带的都带走,到最后想要带走的实在是太多……
她带走了思念,留下了乡愁。
望着那两个并未走远的背影,多愁善感的叶蓁喃喃地念,“所思不远,若未平生!”
钟富: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