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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舞人生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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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番外一(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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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练功房的时候,那莫名的熟悉让他很安心,就好像年少时的无数个日日月月,他时而孤单地默默努力,时而是满心惦记地等着老师回来。想着跟着老师练舞总是十分辛苦的旧时岁月,王思邈有些迷惑了起来……方才说出“没什么可惜”那样的话,是认真的吗。

孔爵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保温杯和两条毛巾。从镜子里看到向自己走来的老师,王思邈不自觉的又紧张起来。“润润嘴。”盖子已经被拧开的保温杯递到了嘴边,王思邈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果然已经有些干,明天要是干的起了皮,化妆师一定又会跟小源姐抱怨了。

“谢谢老师……”就着这么个并不舒服的姿势,王思邈只小小地抿了几口,杯子才递了回去,一条热毛巾又递了过来。

跟着老师七年,他虽然对自己一直格外体贴照顾,练功的时候却决不许开小差;可是如今,就只是因为自己“金贵”了许多,连累老师一贯的原则,都要让让步。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内疚,思思将脸埋在一片温热中,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渐渐放松了下来。

“自己活动活动吧。”孔爵接回毛巾,转身去把东西放到一边。王思邈撑着膝盖,慢慢放直前腿,把重心挪到跪着的后腿上来,两腿微微合拢的一瞬间,胯间酸疼的他一个激灵。他不敢磨蹭,吸着气活动了两下便又压下身子去拉前腿的韧带。

孔爵习惯性的将双手架在腰上,从旁看着,一言不发。约莫着活动地差不多,王思邈偷瞄了一眼老师,深吸一口气,再次慢慢滑开了个竖叉。这次胯是摆的端端正正了,离地面也只剩个若即若离的距离,膝盖和脚背虽然比不了小时候,却也能入眼。王思邈渐渐松了手上的力道,让自己实实在在地贴了地,虽然还是有些吃力,但总算是个标准的竖叉。默默呼出悬着的一口气,他总算对自己又有了那么一点点信心。

毕竟是多年的童子功,只要系统的训练,恢复起来还是快的。“这不是好好练也能下去了吗。是平时自己太舍不得自己了,非要人逼着?”练功时候的孔爵,就算是安慰也带着些严厉。

“我……我会改的。”不敢去看老师的眼神,王思邈埋着头吐出这几个字,喉咙就哽住了。到底已经是大人了,要像小时候那样认错,总还是难为情的,但其实更难说出口的,是内心深深的自责。工作迅速多起来的这一年多,忙碌的程度超乎想象。他不得不频繁的飞来飞去,常常工作到深夜,累的筋疲力尽,过去为自己定下的维持状态的最低训练任务,也不得不一再被搁置。可是他从没忘记舞蹈,从没想过真正的放弃,拍摄间隙时,奔波于各个城市之间时,哪怕是睡前冲个热水澡时,最不经意间,总有个担忧的声音提醒着,自己已经荒废舞蹈,好久了。于是他只能安慰自己,欺骗自己,只是几天,几个月而已,不那么忙的时候,他一定能补回来。直到有一天,现实赤-裸-裸的摆在眼前,他才发现自己离舞蹈,离老师,都越来越远了。想到越来越刻意回避着自己的老师,他的心,就像溺水一般无助,是不是,老师早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不再是那个好好跳舞的孩子了。

孔爵居高临下的看着,只看见思思刚刚还烧红的面颊渐渐失了血色;其实自己哪里需要他的什么保证,只要一想到这小子心里压着的沉重的心事,自己的心也就只余酸着的份。

“行了,先起来吧。”孔爵拉起了思思,伸手在他胸口点了点,“这只是先给添点自信。先去做力量,最后再撕腿。还是——”想到自己回来时思思身上已经汗湿的T恤,“还是我回来前已经做过了?”

“嗯。腹背肌各两百个,七分钟倒立,还有……没……我现在去重做。“大概是为了刚刚的那句”我会改”,王思邈话还没说完就改了口。孔爵无奈地在他脖颈上捏了捏,“不用了。去吧,上把耗腿。”

“嗯”。王思邈定了定神,答应着转身钻进了把杆。同样是年少时常做的动作,站直了身子才发现墙面比自己想象中要近许多。提起膝盖,费力地把左腿扳到身前,却发现狭窄的空间下自己几乎伸不直双腿,也因为上身伏不到腿上,后腰在把杆上硌的生疼。

“脚尖勾回来,我现在不看你脚背,自己好好把韧带给我压压开。”又突然严厉起来的语气的让人心中一凛,王思邈连忙去勾脚,跟着却觉得身后一紧,伸手去摸才发现,原来腰间被老师塞了块毛巾进来。“谢谢老师”,把杆硬硌着骨头的感觉立刻减轻了许多,王思邈不再多说话,连忙用双手扳着脚尖,尽力拔直上身向腿上靠去。

在地上还能勉强下个竖叉,搬到了墙上,双腿却难开得笔直。王思邈习惯性地抿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斜前方的墙壁,一点点把自己推上去。

房间渐渐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只余师徒俩的呼吸声。在一波波撕扯的疼痛中,一直紧涩的筋骨终于稍稍败下阵来,双腿也成功拉出漂亮的一字,趁热打铁的,王思邈微微扬起下颌去找身前的小腿,感觉到一直莫名慌着的心也渐渐稳了下来。

“再下,贴墙。”孔爵侧倚在把干上,扫了眼他离墙壁多说也就十公分距离的右脚,以他的底子,不加点角度实在就是休息了。王思邈点点头,身体立刻可见地向下沉了沉。

站在孔爵的角度,只能看到王思邈已经续起密密汗珠的半边脸。相比方才见面时的低迷混乱,这会儿的他,面色平静,神情专注,渐渐进入了状态。

其实对于他们这些舞者而言,舞蹈早已不仅仅是一项爱好,一种职业,或者是一门一技之长;它更像是一样寄托,一方陪伴,一隅能稍稍小憩的港湾,一座许人全心沉迷于理想的小小象牙塔。

于此时的思思,舞蹈,大概是一种安慰,一针镇定剂,一根…遥遥牵着他们师生的丝线吧。

这么等了大概有几分钟,王思邈终于把自己严丝合缝地贴到了墙上。孔爵容他缓了一会儿,接着便走上前去,扶着他手臂把下面支撑的右腿往外踢了踢。思思配合地挪了挪脚,虽然尽力维持着姿态,靠着墙的腿根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些。“放松。”留意到他下意识僵硬起来的身体,孔爵轻声提醒。

练软开的时候、恐怕最难的就是放松,面对不熟悉的剧痛,也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绷紧全身,保护自己。可是却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学会放松,学会越是疼就越朝着这样的疼痛迎上去,那样,才涨功。

放…松……仿佛能感觉到老师审慎逼人的目光,王思邈在心中默念着两个字,一丝不敢迟疑地虐-待着自己的韧带。腿根再次贴上墙壁的瞬间,胯间陡然加倍的疼痛让他不禁一下子扣紧了十指,大开的双腿,渐渐弯出了可见的角度。

右脚被再一次踢开的时候,王思邈的心里真的有些发慌了。过分的拉伸和不支的体力让他全身都不自觉的发着抖,无论如何,也再没法凭着自己的力量把腿根贴到墙上了。

“自己撑着把杆。”知道思思已经耗得没了力气,孔爵走到他身后,一手攥着他的脚腕,一边用膝盖抵着他的胯向墙上贴去。

呃……王思邈紧紧闭着眼睛,感觉冷汗瞬间从每个毛孔冒了出来。脑海里有个声音拔高地尖叫着,他仿佛已经看见韧带渐渐被拉扯得像绷到最细的橡皮筋一样。王思邈忍不住松开握着把杆的手摸上腿根,收起的指尖,紧紧扣进了肉里,的确是太久,没受过这样的疼了。

“长毛病了是不是!”这一声好像就是贴着自己耳侧说的,话语间的严厉吓得思思立刻把手缩了回去。带着些惩罚的意味,孔爵直接把他抵到了墙上,看着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孩子有些无措的背影,说不心疼,是假的。疼的紧了,伸手去摸也是情理之中,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他看不得练舞的孩子有这些小动作,该撕腿的时候就好好撕腿,该疼的时候,就好好忍着;今天板不住去摸,等惯了,下次是不是就张牙舞爪去推老师的手了。还好思思永远不会,从前不会,以后,也大概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脚腕被从墙上拎开的一瞬间,王思邈终于忍不住,扭头把脸埋在了孔爵的胳膊上,紧攥着把杆的双手,十指泛白。他险些忘记了,老师在舞蹈上几乎不近人情的苛刻。时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与老师初遇的那几天,他被圈在练功房里,耗了整整一天的腿;又好像回到了过去的许多年中,无数个让他疼的以为腰腿一定会断掉的瞬间。只是只有这样真真切切地疼着,他才知道,自己还没有被舞蹈抛弃。

带着冷汗和碎发的额头轻轻抵在了自己手臂上,紧接着,一阵温热滑过皮肤。孔爵心下一软,收紧的手指几乎要松开。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自小到大,思思练功的时候从来都安静的过分。刚开始带着他练体能练软开的时候,不管自己怎么上量,他都是默默忍着、一声不吭,常常是捱得浑身发抖脱了力,自己低头去看,才发现他眼泪已经糊了满脸。“受不住就要说!我再有分寸也有判断不准的时候,伤了怎么办。”那时的自己明明是藏着浓浓的心疼却还要黑着脸吼他,谁想小家伙却是一边慌乱地擦着眼泪,一边轻声的说,“我受得住的。”“受得住还哭什么?”分明是没有半点犟嘴的意思,听到自己耳朵里却不知怎么总觉得被呛了声,于是便常拿出这一句来训他,然后看着他拼命忍着眼泪,哭花的小脸儿上这才带出些委屈来。那一刻自己才明白,一直自诩冷血的他,面对着这乖巧的要命的孩子,才真是心疼了所以关心则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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