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彦霖盯着手中的负重带,一时没有作声。短暂的沉默,却让当弟弟的心里没了底。彦承不明所以地顺着哥哥的眼神去看他手中的负重带,又转身去看镜子,果然自己腰上,斑布着好几块狰狞的红色。筆蒾樓
“哥——”彦承立马站起身,一步蹭到哥哥跟前,“没事儿”、“不疼”、“不要紧”的说辞已经堆到了嘴边。彦霖却抬手捏了捏他脖颈,没容他把话说出来。“走吧,回你房间上药。”身后不容置疑的力量已经推着自己向前走,彦承只得顺着这力道往出走,却不禁一边走着一边偷偷打量哥哥的神色,想着等下如何让他老人家宽心。谁想才到门口,就听着“砰”的一声。侧头去看,原来是那残破的负重带已经被重重摔在垃圾桶里,带着可怜的垃圾桶也在原地一阵震颤。
深感情况不妙的彦承一把揽住哥哥的胳膊,一双眼神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哥,真的,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不怎么疼的。不然你看我怎么都没发现呢?”
“嗯。”一直帮弟弟掀着衣服的彦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面对突然贴上来的家伙,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小心地撑着手臂不蹭到他伤口。
只有每次惹了哥哥生气的时候,他才不愿意搭理自己。彦承暗暗叹了口气,从没觉得从练功房到自己房间的这段路有那么长。
一进房间,彦承便拉住正想去拿药箱的哥哥的衣角,“不要命”地提了个要求,“我……想先洗个澡。”
腰后的伤面积不小,彦霖自然不愿意让他沾水。只是这已经入伏了的天气,再看看弟弟汗津津的一身,不让洗估计连觉都睡不好,彦霖无奈妥协,“速战速决。”
“好嘞!”得了令的彦承火速冲进洗手间,像往常一样先打开花洒,调好水温,才出去拿换洗衣服。不多时,淋浴间已经升腾起一片水汽。彦承脱了衣服一头扎了进去,任强劲温暖的水流从头顶浇下,略略纾解一身疲累。
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一片温热划过肩背后,腰上骤然掀起的剧痛让他一下子锁紧了眉头……身后的一整片,像是千万根针在扎…又好像是被削去整块皮肤…彦承忍不住闭起眼睛,将额头抵在淋浴间的墙壁上,却固执地放低身子,任水流更加精准地浇在伤口上,也任由铺天盖地的疼痛将他吞没。
这样的蛰痛他是知道的,只是开始的一阵子疼得厉害,过了那一会儿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于是,疼痛愈加愈烈,眉头也越皱越紧,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眉眼鼻子嘴都快要皱到一块儿的时候,那对感官强烈地刺激却突然开始散去了。彦承趁机稍松了一口气,默默忍着,再过一会儿,果然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彦承撑着墙壁缓缓直起腰,只觉得眼眶因为方才那一阵已经湿热了起来。“唉,”,透过氤氲的水汽,少年伸手拿起洗发水直接挤到头上,不禁自言自语起来,“学舞这一年多,本以为已经对疼痛百毒不侵了呢……”
取了药箱回来,承儿还没出来,彦霖在便在弟弟最爱的单人沙发上坐了,放眼望去,书桌上满满摊着各样的教材和练习题,生活用品铺的到处都是,还没来得及洗的练功服也东一件西一件的散落在各处……好好的宽敞大房,此时却显得拥冗了许多。哎,彦霖笑着叹了口气,不得不脱离舒适柔软的沙发,起身帮弟弟拾掇起一屋的杂乱。
拉开床头柜的瞬间,彦霖不禁一怔。
他原本记得这抽屉里,装着些耳机,iPod,或是掌上游戏机,都是些承儿睡前爱摆弄的东西。自己还曾经因为他躲在被窝里打游戏将那一干电子产品通通没收了一阵子。只是如今……映入眼帘的却是各式各样的医药用品,云南白药,缓释膏,药酒,绷带、还有许多,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抽屉……
彦霖有些无力地坐在床边,一时间,心中百般滋味。。。这一晚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从前承儿练功偷懒闹情绪,他气他没毅力、不长进。如今懂事了,拼了命似的用功,他也还是气。又心疼又气。说白了,他也许是气自己,不该当初答应了弟弟让他学舞,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看着他又伤又累,拦不得,却也忍不住不心疼。
一旦沉在思绪中,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感觉才不多时,浴室的水声已渐渐停下来。没一会儿,伴随着门锁“咔哒”的一声响,彦承拉开门出来,只着着睡裤,裹着一身水汽。
“哥,我好了。”彦承拨开洗手间除湿器的开关,边抓着毛巾在自己湿漉漉地头上胡乱抹着,边走了出来。没想才一迈步,落地的腿竟不自觉地软了一下,彦承顺手扶上墙边用力甩了甩,双腿上的肌肉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一阵震颤。
彦承并不陌生这样的感觉。一整天的疲累后,晚间训练总是能毫不客气地攫取尽肌肉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于是睡前那根叫“意志力”的弦一旦松下来,乏累就迫不及待地拥进四肢百骸,恨不得集体罢工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