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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江山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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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料到,流浔会在这个时候,派一支蛮族军队,奇袭帝京。而这个时候,步千洐的万余人马,尚在穿越青仑沙漠。后世评论流浔这一举动时,称为“看似鲁莽,实则英明”。原因很简单,君和皇室已经覆灭,如果大胥皇室也被杀光,士气必然大挫。而这世上,就只剩下流浔徐傲一个天子。

三月初四,慕容湛照旧入宫,与皇帝商议了全军大队的布置,便到帝京驻军大营巡视。天色将暗之时,他正立于城楼上眺望,按照步千洐的密信,这几日应该回来了。

正怔怔出神间,有亲兵喘着粗气扑倒在前:“王爷!刚刚斥候来报,现、现一支大军,已在二十里外!人数不明!”

慕容湛眉头急蹙:“我命斥候刺探百里,为何如今才来报?”

亲兵摇头不知。慕容湛沉吟不语。副将见状问:“会否是步将军的部队?”

慕容湛摇头:“若是他回来,岂会故意瞒过斥候?”

副将脸色微变:“君和军队刚刚撤走,我北部青仑、湖苏诸城守备薄弱。难道是君和人意欲再次偷袭帝京?”

慕容湛没回答,他厉喝一声:“传令三军,全城戒备,准备迎敌。”

月上枝头,饱经战火的帝京,笼罩在阴沉的夜色里。城中灯火已不及战前一半,但终究添了许多活气。慕容湛一直站在城楼上,看着寂静的远方。然而四野始终黑黢黢一片,这令他暗暗捏一把冷汗。

更晚一些的时候,城楼上起了北风,黑夜里有淡淡的雾气凝聚、弥漫,丝丝缕缕缓缓朝城头袭来。慕容湛望着那袅袅轻烟,心情有些怅然。正恍惚间,忽的察觉异样。

不对,这烟不对。分明是朝城楼而来。

“火把!”他厉喝一声。

城楼顿时一片大亮,这回他和将士们都看清了,哪里是雾气,分明是滚滚浓烟,朝城楼袭来。尽管不知道敌人燃起烟雾是为何意?是要遮挡视线吗?但慕容湛还是警惕的下令:“捂住口鼻,避开浓烟!弓箭手准备!”

北风更烈时,城楼上已是惨叫声一片。副将捂着脸冲过来:“王爷!此处凶险!请下城楼!”慕容湛一把将他推开,对身旁亲兵队长喝道:“带上我的亲兵队,入宫保护皇上。”压低声音道:“若是情况有异,护送皇上从南门走!”

**

万人大军,于草绿花开的大地往南行进,一路遇到几支君和撤军,双方不一言,各走各的。

今日已过了青仑城,破月与步千洐共骑,望见熟悉的城池,难免有所感慨。

“当日有人死活要甩了我。”她窝在他怀里道,“想起来还生气!”

步千洐凑到她耳边道:“我若早知有今日,当时在青仑城,就把你吃了。”破月失笑,步千洐难耐,见左右无人注意,低头朝她唇上一吻。

正亲昵间,前方马蹄促响。步千洐立刻坐正,手也离了破月腰间。

是斥候。

“将军,前方现我军士兵尸身。应当是守卫青仑城的士兵。”

接下来几日,越往南走,零散的士兵尸身不断。

“都是君和兵北撤后,匆忙从各地调来镇守北部各镇的士兵。只是人数稀少。”步千洐对破月说,“月儿,有人故技重施。”

破月大吃一惊:“故技重施?难道,这些尸身是蛮人故意留下?可他们不是在君和境内吗?”

步千洐摇头:“尸身伤口很深,都像大斧劈伤,与蛮人武器一致。若我没猜错,蛮人已经在进攻帝京了。而留下尸身,正是要引我前去。”

“那怎么办?”破月皱眉。

“去。”步千洐沉声道,“小容在帝京。”

十日后。

步千洐率大军停留在帝京城北五十里外,已经有三个时辰。他们已经可以隐隐听到南方的厮杀声,抑或只是风声。但天昏地暗风雷震震,只要上过战场的老兵,都能感觉到帝京有变。

步千洐之所以停步不前,只因为他派出的五路斥候,没有一个人回来。

前方有埋伏,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可他不能不去。

“将军!前锋营愿为将军踏平前路!”身手最好的前锋将军请命。步千洐立于马上,面沉如水:“不允。两千前锋,不能就这么折损。”

“那怎么办!”众将都有些激动,“帝京有难!”

步千洐淡道:“分兵。传令下去,五百人为一队,绕行驰援帝京!”众人大吃一惊,前锋将军问道:“将军!蛮人人数众多,我们若是分兵,岂不是自爆其短?”

步千洐摇头:“只有这样,才能攻其不备。否则咱们要么全军覆没,要么失了帝京。”

步千洐料到没错。蛮人虽然势众,但他们在攻击帝京,不可能在每条路上都设伏。步千洐与破月率了五百余人分队,远远绕过宽敞的官道,穿行过几座大山,终于,远远的望见了帝京。

然而眼前的景色叫他们惊骇难言。

帝京已破。

野兽般的蛮人尸身,在城门前堆积成山。鲜血染红了城墙、浸湿了大地。破败的黑色旌旗,有气无力耷拉在城楼上。

城门洞开,厮杀声隐隐传来,宛若午夜遥远的雷鸣。

步千洐当即就红了眼,狭路相逢勇者胜,他深知此刻很可能两军正打得焦灼,生力军的加入有可能改变局势。但也只是可能。

他不能放过。

“保护皇上!保护帝京!”他大喝一声,策马朝城门攻去。身后铁骑如万马奔腾,随他冲进了城门。

城内大道亦是尸如山。有蛮人,更多是君和人。城门处有零散的蛮人,看到他们都是大吃一惊。街道尽头,黑蓝两色士兵,正打成一团。

整个帝京,处处有厮杀声震天。

“慕容湛!”步千洐清啸一声,声震长空。破月持刀立在他身旁,两骑如凌厉长风,杀入前方敌阵中。

血,四处都是血。步千洐和破月已经杀红了眼。两人刀光如银龙,所过之处,饶是强悍蛮人,依然无法阻挡。两人率着十余名武艺精湛亲兵,从北城一直杀到南城。

无数蛮人在阻击他们,但他们很快,实在太快,即便已入龙潭虎穴,也无人能敌。

直到他们在南城门外,看到被蛮人追击、摇摇欲坠的王旗。

慕容湛!

饶是千军万马,步千洐和颜破月,也能将他从中分辨。只见他持剑立于王驾马车旁,白衣浴血、神色冷肃。他身旁是数十名慕容氏暗卫,而后是数百君和军士,将王驾团团围住。

外围,几十名蛮族士兵、还有百余身着流浔蓝色军装的普通兵士,正与君和兵厮杀成一团。再往外,静静立着两骑。其中一人身材极为高大,长披散肩头,络腮胡子,似是蛮人领;另一名中年男子身着蓝色锦衣,却似是流浔官员。

是他!步千洐看到那蛮人将领,心神一震。然他已无暇顾及这个对手,低声对破月道:“我去阻击蛮人,你护送小容先走!”

已到了这个时刻,破月虽担心他的安危,却也只能点头,咬牙持刀,纵声连跃,踩在蛮族和君和士兵头顶,落在慕容湛身旁。慕容湛本神色冷肃,一见她,悲喜同时袭上心头。再一抬头,便看到了步千洐,叹息道:“你们何苦入城!”

破月根本不与他多言,低喝道:“走!”转身便朝城门处杀去。她刀法精湛狠厉,周围士兵为之精神一振,随她往城门冲去。

这厢,步千洐根本不给蛮族追击的机会,大喝一声:“上!”便领数十好手纵身一跃,落在蛮人阵中。蛮人攻势为之一阻,原本双方焦灼的势头,瞬间解开。

战阵之外,那蓝衣流浔官员急忙对身旁蛮人将领道:“你设在城外的埋伏没用!援兵到了!决不能让慕容充和慕容湛跑了!”

蛮人将领点点头,单手轻轻在马背一拍,身子已如大雁般腾空而起,徐徐朝步千洐袭去。

步千洐在蛮人阵中战得正酣,忽觉后背一道绵柔的气力直袭而来。他见机极快,侧身便避。这一避却是大吃一惊――那劲道竟似如影随形,始终在他后背。他屏气凝神,丝毫不慌,回身便是一刀,猛劈向来人。

然而这雷霆万钧的一刀,竟是劈了个空。他定睛一看,却见一张满是胡须的脸已在眼前。那脸极黑,一双深邃的长眸光泽黯淡,只望了一眼,竟叫人心头一惊。

“纳命来!”步千洐使出玉涟神龙功中最精妙招式,朝他拦腰斩去!那人原本神色呆滞,见到这样狠厉一招,才闪过惊讶神色。他就这么平地拔起,一跃躲过,复又落下,拔出了腰间长刀。

刀光暗沉如水,步千洐心神一凛。铿然金石交错,步千洐虎口震痛,胸膛气血上涌,手中鸣鸿竟已断成两截。而那人竟已收刀回鞘,伸手朝他胳膊抓来!

步千心生怒意,手握半截残刀,狠狠朝他胸口斩去!那人肩膀一沉,这一刀竟斩在他胳膊上。而他来势竟然不减,单手抓住了步千洐的手肘。

步千挥手挣脱,然而一股浑厚力道宛若排山倒海般袭来!他瞬间全身僵麻,难以动弹,竟已被点中了穴道。他大吃一惊――那人手抓之处,并无穴道!可他的内力竟直接从自己皮肤血肉渗入,力透全身大穴!这一身内劲,简直闻所未闻。

那人**了步千洐,根本不看他一眼,将他肩膀一抓,往后一丢,数名流浔士兵手持长枪,将步千团团包围,立刻绑了,押到那流浔官员面前。

那人在阵中静静立了片刻,辨明方向,从身旁一士兵肩上抓过弓箭,随即轻轻跃上城楼,搭箭连射。

城外数丈外,破月已护送慕容湛和王驾杀出了城门。

“噔――”摇晃的箭矢,射中慕容湛身旁寸许的车辕,众人大惊回头,破月一跃而起,挥刀斩断直射慕容湛后心的第二箭!

“当心!”众人疾呼,然而已来不及。第三箭势如破竹,直入破月右肩。破月闷哼一声,身子直接扑倒在地,竟是被箭钉在地上。

慕容湛瞬间色变,扑过来双手拔箭。然全力之下,那箭竟纹丝不动。破月全身扑在地上,以手撑地想要站起,未料稍微一动,痛彻筋骨。那箭力道极为霸道,将她紧紧钉在地上,没有半点缝隙,想要斩断箭头站起,都不能够。

“走!”身旁暗卫抱住慕容湛往后拖,他哪里肯依,大喊着破月的名字。而城门处,已有蛮人追了出来。

暗卫无法,一掌狠狠击在他颈部要穴。慕容湛浑身一颤,恍然间只看到破月轻蹙的乌黑眉头,心痛得无法自已。然而眼前已是一黑,他软倒在暗卫怀里。前方数丈外,恰有一支神龙营的五百人部队迎上来,见到慕容王旗,大吃一惊,立刻冲上前断后,护送他们且战且退。

破月被钉在原地,呼吸越来越急促。蓝衣蛮人几个起落,停在她身后,抓住她的肩膀轻轻一提。箭矢透胸而出,破月惨叫一声,昏死过去。蓝衣蛮人将她往后一丢,两名蛮人双手接过,见是女子,便扔到马背上,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有快要结局的感觉鸟~~争取十章内完结,争取!

☆、11o

步千洐醒来时,现自己在一间阴暗的地牢里。周围静悄悄的,趁着幽暗的火光,他看到其他牢房里,都关着囚犯。

他很快辨认出,这是帝京大理寺的天牢。想必是流浔人直接利用了,将他这样的被俘将领关了起来。

“我是大将军步千洐,诸位是?”他哑着嗓子问。

其余牢房中诸人原本或蜷缩或躺卧,大都恹恹。听到他的声音,尽皆耸动,站起来或抬头看过来。

“大将军!”“大将军!”

众人悲喜交加,纷纷报上姓名,有城破之日被俘的文官,也有守城将领。步千洐朗声道:“诸位可有青仑王和……我夫人的消息?他们可曾被俘?”

众人皆说不知,步千洐松了口气。

步千洐正要问守城官员,城中其他情况。狱卒却听到了这边喧哗,大吼道:“闭嘴!”众人寂静下来,步千洐望着手足上沉重的镣铐,一时也没有脱身的法子。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忽见狱卒点头哈腰,领着一队蓝衣人快步走来。他们在步千洐的牢房前站定,领头的,正是那日领兵追杀慕容湛的流浔将领。只见他中等身材,四十余岁年纪,相貌普通,盯着步千洐看了半晌,却对身后诸人道:“开门,你们暂且退下。”

步千洐平静的望着他,他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从怀中摸出个事物,用袖子遮住,这样只有步千洐的角度能够看见。他问:“我问你,你这玉佩从何而来?”

步千洐看到那块小巧精致的玉佩,不正是破月当日赠予自己的?他立刻明白,定是自己被俘打晕时,敌人搜走了自己身上所有事物。不由得脸色一沉,喝道:“那本就是我的。”

那官员面色却有些古怪,继续问相同的问题:“你且好好答话,到底从何得来?”

步千洐见他执着与此,顿觉事有蹊跷,便道:“家传玉佩,从小便不离身。怎样?”

那官员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左右神色关切的其他囚徒,忽然扬声道:“来人,把他押到我帐中。”

狱卒和随从匆匆跑过来,都有些担忧:“大人,此人武艺高强。”

“休要多言,本官要亲自拷问他。”那官员厉声道。

**

这官员正是流浔南路军三品左将军薛嘉。按照国主徐傲此次定下的南征方略,他率一支五千人的流浔军队,在蛮人大军攻下帝京后,就地驻扎、接管军权。身为高级将领,他也知道流浔的奸细遍布大胥、君和,很多人埋伏数年,甚至连三十岁的年轻国主徐傲,都不知道其中某些人的身份。

而这种玉佩,便是辨识他们身份的唯一证明。这种玉只在流浔国内有产,玉在人在、玉亡人亡。玉的颜色越绿,说明持玉人身份越高。而当他的手下从步千洐身上搜到玉佩,他便百思不得其解――这枚玉非常贵重,持玉人的品阶定是一品以上,甚至有可能是皇亲。可无论怎么看,步千洐都是大胥的一员猛将,战功无数,怎么会是流浔细作。

但他也不敢胡乱下判断,所以决定亲自再问一问步千洐。

待亲兵将步千洐押上来,薛嘉沉吟片刻,决定先礼后兵,朝他一拱手道:“大人,之前不知大人身份,多有得罪。”

步千洐听到他的话,心头暗惊。方才来的路上,他一直在回忆当日破月将玉交给他的情形。他想起是在燕惜漠、殷似雪死后,破月才把玉佩给他。以破月的性子,要是早得了这玉佩,肯定藏不住,必定早早送给他。可见她一开始并没有玉佩,是后来才得的。再回忆当日她将玉佩相赠时,并无太多喜意,只是郑重的告诉自己要好好收着,眉宇中似有惆怅。而这流浔官员对玉佩如此重视,莫非是某种信物?

他虽想不到颜朴淙,却觉得殷似雪或许是流浔人。毕竟那妖女婆婆行事诡谲,又危害武林。

如此想着,他便有了主意。

“你知道便好。”他淡道,“方才人多,我不便与你相认。”

薛嘉见他认了,却是半信半疑。只是按照流浔的惯常做法,他并无权力拷问这位“大人”。但要就此放了他,他又不放心。于是便问:“大人既是自己人,下官自当惟命是从。只是有一件事,下官想不明白,昨日大人为何拼死救出胥帝和青仑王?须知,活捉他二人,乃国主之命!”

步千洐心中一凛,念头转得飞快,轻笑道:“放他们走,自然有我的缘由。”

“还请大人明言。”薛嘉盯着他。

步千洐神色一展:“我放他们走,自然是因为……胥帝并不在车驾中。”

薛嘉着实吃了一惊:“大人如何得知?”

步千洐淡笑道:“具体如何得知,不便道与你。昨日我领军自北而归,已得到消息,他遣了旁人,一早护送胥帝离去,自己则护送个空的王驾,是要吸引你们兵力,便于真的胥帝逃远。而我出手相助,便是不想叫你们胡乱行事,放了慕容湛回去,我自能尾随,擒到胥帝。”

步千洐这番话,一半是瞎说,一半也是他的猜测。昨日他舍身相救,也不是为了胥帝,而是为了慕容湛。后来回头一想,越想越觉得胥帝不可能在王驾上――慕容湛忠君忠得肝脑涂地,不可能让胥帝走到这样艰险的地步,以他的谨慎,怎会将皇帝留到今日才突围?必是另有打算。

然而薛嘉听到步千洐这么说,却已对他的身份信了个十足十。他淡笑着鞠躬:“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说完亲自上前,拿出钥匙打开了步千洐手足厚重镣铐,微笑道:“大人既然知道胥帝不在那马车中,可见是自己人。不过,大人的消息还是迟了许多。”他凑到步千洐耳边低声道:“胥帝,已在我们手里了。”

他肯放了步千洐,并非鲁莽。那玉佩所代表身份实在太高,况且流浔一向重视埋在各国细作。他日平定天下后,说不定眼前人便是一品大臣,他也存了讨好的心思。只不过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步千洐。以步千洐的身手,此刻帐中只有两人,就算他不解开镣铐,也势必为步千洐所擒。

步千洐心头巨震,面上却露出笑意:“当真?如此甚好!”

薛嘉笑道:“三日前,慕容湛已派人护送胥帝乔装出城。被蛮奴逮了个正着,已秘密押往北部,去见国主了。”

步千洐击掌:“好极!好极!蛮奴……是何人?”

“便是那日擒住你的蛮人将领。此人用兵当真出神入化。”

步千洐奇道:“说来奇怪,我离开故国已有多日,倒不知国主如何驯服了蛮人?”

薛嘉原本还在笑,忽的神色微变,看一眼步千洐,停顿片刻,道:“此事说来话长。大人先歇息用些饭菜,咱们稍后再叙。”

步千洐缓缓点头。薛嘉又道:“大人,得罪了。这镣铐我还是替大人戴上,免得身份暴露。”

“好。”

薛嘉再次走近他,拿起手镣,正要套上他的手腕,忽见他长臂一伸,自己肩头已是一阵酸麻,被点中了穴道。他神色骤变,勉力笑道:“大人,你这是作甚?”

步千洐却不答,流水行云般点中他数道大穴,这才微微一笑,往他的案几前一坐,端起旁边酒壶喝了几口,顿觉精神一振,这才笑道:“你已察觉出我不是流浔细作?我是哪里露了馅?”

薛嘉脸色变了又变,终是叹了口气,道:“流浔驯养蛮人是二十余年前的事。你拿着品的信物,离开流浔时,理应知道缘由。”

步千洐点头:“你倒是个机警的。说吧,蛮人到底怎么回事?”

薛嘉却道:“步千洐,你虽不是我流浔人。但机缘巧合得了这玉佩,必与我流浔有所渊源。如今胥大势已去,君和尾难顾,我流浔铁骑一统天下指日可待。比起心胸狭窄的慕容氏,我国主徐傲可谓是惊世之才。你是当世名将,何不弃暗投明?”

步千洐笑了:“少废话。招来,我给你个痛快。”

薛嘉听他已有了杀意,不由得心下惧怕,想起一事,立刻道:“那日与你并肩而战的,是你的娘子吧?你若杀了我,今生也见不到她了。”

步千洐一直以为破月护送慕容湛逃了出来,此刻听他如此说,顿时心下一沉,站起来,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她在哪里?”

薛嘉也硬气,冷笑不语。

步千洐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涉及破月更是急切,见他傲气,也不多话,一把抽出他腰间佩剑,挥刀斩乱,薛嘉惨叫一声,左臂已被他劈落。

又折磨了一炷香时间,薛嘉几欲昏迷,却都被步千洐弄醒,终于放弃了抵抗,一五一十的招来。

“你夫人……乱军之中,被蛮人擒去了。”薛嘉断断续续道,“他昨晚已领兵,离开了帝京。往南……追杀慕容湛。”

步千洐只觉心口被狠狠揪着,厉声问:“蛮人……蛮人会如何对她?”

薛嘉战战兢兢道:“女子、女子自然是……”他话没说话,步千洐已是脸色剧变,怒喝道:“蛮人军队往何处去了?”

薛嘉摇头:“我、我当真不知。他虽是蛮人,军阶却高于我。”

步千洐深呼吸片刻,平定心神,打定主意,离了帝京之后,立刻便去寻破月。只是蛮人的秘密,还要搞清楚。

“你如实说来,那蛮人到底如何驯服?”

薛嘉脸色已经煞白,吞吞吐吐说了个大概。

原来三十余年前蛮族南下,肆掠杀戮,百姓深受其害。便有人献计,说流浔国内盛产一种五色草,提炼成药汁,服用后能叫人精神恍惚,惟命是从,且会上瘾。昔日都是青/楼用来控制女子。那人家中驯养有两名蛮奴,服用此药后,温煦无比。

上任国主徐毅便命人大量采集这种药草,原本只想在蛮人再次来犯时,用以抗敌。然而随着他们驯服的蛮人越来越多,徐毅便渐渐动了组建一支蛮人军队的心思。

恰逢当年大胥君和一战,流浔本为中立小国,不欲参战,却被两个大国逼迫着不得不出兵,最后伤亡惨重、元气大伤。徐毅视为平生之耻,决意奋图强,遂动了训练蛮族大军的念头。

听到这里,步千洐心下了然,却又问:“为何割掉蛮人的舌头?”

“这……我不知,大概是便于控制吧。”薛嘉答道。

步千洐见已问不出什么,便命他传令,将地牢中所有囚犯都带到帐中。而后一刀给了他个痛快,再拿着他的令牌,率众人换上流浔军装,趁着夜色出城,往南寻找破月去了。

☆、111

“姑娘,你还好吗?”柔和而略带惊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破月揉了揉眼,视线朦胧,肩头痛楚难当。她呻/吟一声这才看清,面前有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她举目四顾,觉自己在一间灰黑的马车里。周围七八个女子,全都怯生生的蜷着。只有她躺着。她低头一看,肩头的伤势已经包扎,只是显得很粗糙,有血迹渗出来。

“这是哪里……”她挣扎想要坐起来,身旁女子立刻按住她:“你别动。军医给你看过了,说十天不能下地。”

破月点点头,听话的躺下。那女子才低声道:“我们在蛮人军中,都是被抓来的。”

破月已忆起那日被射中的经历,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步千洐将军,还有青仑王,他们被抓了吗?”

女子摇头:“……不知。”

破月也知多问无用,眼下只能快些养好伤,再寻出路。

马车一路颠簸,她喝了女子端来的药,又运气调息,虽然伤口还很痛,但精神已经恢复。晌午时分,女子们都昏昏欲睡,她慢慢挪到窗口,撑起身子往外看,却只见苍野之上,茫茫蓝色大军无边无际,狰狞粗壮的蛮人遍布视野。这辆车更是被手持巨斧的蛮人团团围住,守卫森严。她沉默的放下车帘,看着一车的女子。

被俘到军中的女子,不用问都知道是何用途。只要再将养个五六日,她一定要找机会脱身。

只是……她想起那个高大的蛮族将领,他实在太强了。希望她不要落在他手里。

接下来几日风平浪静,只有夜间扎营时,同车的女子都会被带走,天黑才送回来。有的还能走,有的是被抬回来。车厢里顿时多了些荼靡的气味,破月也识得。再看那些女子个个神色呆滞,有的低声啜泣,生了什么显而易见。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即使是躺着回来的女孩,第二日也能下地。她们只是太累,并没有严重到受伤。

这并不说明蛮人温柔有度,而说明女子稀少,他们想要长期把她们养起来。

“我昨晚伺候了五个……”一直照顾破月的女孩抹着眼泪说,破月心头火起,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紧握着她的手说:“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一定会。”

“你……生得这么漂亮,再过几日伤就好了。怎么办?”那女孩问。

破月沉默不语。

然而没等破月找到脱身的方法,这天夜间,当女孩们再次被抬走时,两个粗壮的蛮人走上车,把破月抓起来。破月如今已能走动,只是还不能提气,见状只能不动声色,跟他们下车。

下车之后,却现大军歇在一片密林里。春意清寒,月色稀薄,林子里黑压压的一片,四处是歇息的蛮人。远山朦胧,暗黑连绵,却不知哪里是生路。

破月按兵不动,被一队蛮人押送着,走到最大的一处营帐外。只见帐内灯火摇曳,幽静沉寂。破月被推进帐中,蛮人们便守在门口。

毫无疑问这是中军大帐。破月有些紧张的抬头,便看到那蓝衣蛮人将军坐在烛火前,半边侧脸在幽光中沉静而粗放。

察觉到动静,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木然的移回去,继续盯着前方虚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破月有点害怕——她是被蛮人们送来献给他了吗?

她不敢做声,原地站了一阵,他却当她不存在般,一直在呆。破月伤口有点痛了,索性在营帐门口椅子上坐下。他依然不理会她。

破月稍微放下心来——这说明他对她没兴趣?

正在这时,男人忽然抬手,在身旁书案轻轻一拍。清脆的声音响起,营帐门立刻掀开,亲兵走了进来。男人挥了挥手,两个蛮人点点头,将破月抓起来。

破月被蛮人拖着往帐外走,心中却有些惊讶——能听到!这些蛮人能听到!他们只是不能说话了!而白泽森林里那些小蛮人,既不能说,也听不懂——说明他们是一生下来就不会说话。而这些蛮人,显然是后天变成这样的。为什么呢?

她被拖到了一间营帐里,扔在地上。四个蛮人冲过来,七手八脚脱她的衣服。破月如今明白了,那个蓝衣人不要她,把她给了手下。

她强自忍耐,待外袍被脱,露出中衣,蛮人都露出迷茫而焦急的神色,开始脱裤子。这下破月不能忍了,冲其中一个蛮人甜甜一笑,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那蛮人憨憨笑了,还没来得及抱她,身子已是一麻,不能动弹。

其余蛮人还没现异样,破月已手指翻飞,点了他们的穴道。不同于上次破月在帝京遇到的蛮人高手,这三人不过是普通士兵,虽然强悍,却也不是她的对手。加之欲|火攻心,疏于防范,被她一击即中。

破月制服了他四人,已是气喘吁吁,肩头隐隐生疼,知道伤口又崩裂了。她不再迟疑,抽出一名蛮人的佩刀,再拾起件外袍,将自己一裹,偷偷溜出了营帐。

**

破月很快就被蛮人觉了。

即使是完全没受伤的她,也很难从数万人大军中脱身,更何况此刻她顶多能使出一半功力。

夜色清冷,森林里崎岖不平。破月高一脚低一脚,喘着粗气奔跑着。身后的蛮人只有十数步远了。她已跑到了林子边缘,精神一振,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兴许真能脱身。

未料这时前方声响大作,竟又站起十数名蛮人——想必是在此处歇息。破月心里狠狠一沉,心想实在太倒霉了。她立刻陷入包围。

她心里又急又怒,心想无论如何,哪怕死,也不能被抓回去。否则等待自己的必是地狱般的经历。她立刻想起了步千洐和女儿,强自按捺下剧烈的酸楚,屏气凝神,只想着若是落败,立刻自刎而死。

她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火光摇曳,刀影翩飞。破月一招一式间沉稳锐利,在数百蛮人包围中竟是久不落败。无论蛮人如何猛攻,如何狰狞嘶叫,她始终游刃有余。双方缠斗了小半个时辰,围观的蛮人越来越多,被她打倒、杀死的蛮人竟已堆积如小山。这冷凛的女子,一时间竟叫蛮人们不敢再上前。

只有破月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肩头伤口痛得麻木,右臂近乎僵直。再过得片刻,不,或许只要一招,她的刀就要脱手。

“你们虽是蛮人。”她忽然大声喊,“可也是男人。欺负我一个女子,不害臊吗?不羞愧吗?”

蛮人们没什么反应,依旧用力挥舞板斧,呲牙咧嘴盯着她。

“罢了。”她惨笑一声,忽的横刀朝颈中抹去。

“嗤——”轻响破空,破月手腕一麻,体内气息顿时凝滞,长刀脱手。她的心重重一沉,一道黑影已是轻飘飘落在她面前,有力的大手,钳住了她的脖子。

“呃……”破月脖中剧痛,已被他提了起来,双脚离地。

夜色中,那人静静望着她,手劲逐渐加大。破月跟他隔得极近,清楚望见那胡渣荏苒的脸上,一双深而大的眼睛,没有任何表情望着自己。

她呼吸艰难,头也开始晕。她恍恍惚惚的想,这蛮人一招就能杀了自己,此刻慢慢掐死她,定是恼她杀了太多蛮人。她想自己真是糊涂了,为什么看着这蛮人的眉眼,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粗黑英俊的眉,深邃乌沉的眼,挺拔的鼻梁,为什么她想起了步千洐?

然而她没机会求证了,她感觉到太阳穴突突的跳,感觉到浑身乏力,感觉到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灼热的铁,烙得她五脏俱焚。

这个时候,她终于在蓝衣人的眼里看到了表情。

杀意,她在他眸中看到了森然的杀意。

“扑通。”一声轻响,什么东西跌落在蓝衣人脚边。破月已经听不到了,可那蓝衣人缓缓低头,却只见一块碧绿通透,如静夜流水,盈盈生辉,正躺在自己靴子上。

他手劲微松,但未松开破月,弯腰将那事物拾起来。

是一块玉佩。

蓝衣人忽开了手。破月喉间一松,跌落在地,感觉到夜间清凉的空气淌入喉管,她脑袋忽然清醒,大口大口喘气,伏在地上,已没有半点反抗的意志和气力。

蓝衣人缓缓将玉佩举起,对着月光。他的手掌很大,那玉佩在他手心显得很小。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沿着那玉佩的轮廓滑动。

“千洐。”

玉佩上刻着婉约而清晰的两个字。

这是极为诡异的一幕。

数万蛮人大军已被惊动,近处的士兵们呆呆望着正中。被俘的年轻女子趴在他们的将军脚边,全身缩成一团,似乎极为惊惧。而将军像是痴迷了般,静静站在月光下,拿着玉佩,黑眸暗沉如水。

终于,在这样僵持了半个小时后,将军把玉佩慢慢塞进自己怀里,而后提起地上的女子,单手勾起她的脸,在月光下看了一会儿,忽的将她扛上肩头,大步走回了自己营帐。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居然老早就猜到了,这让我很没有成就感也。是我的暗示太明显了,哼唧

☆、112

蛮人非常高,伏在他肩头,破月颤巍巍的心惊胆战。

她想不通,为什么看到步千洐的玉佩,他的态度忽然转变。也许他喜欢这个玉佩?她也想过自杀,因为这蛮人此刻对她的态度十分危险。但刚才鼓起勇气想死没死成,现在她又有点舍不得死了。

犹豫彷徨间,蛮人已扛着她,身形极快的窜回了中军大帐,远远将其他蛮人丢在身后。踏进帐中,他脚步丝毫不停,径直朝床铺走去。破月暗叫不妙,抬手就朝他脖子上劈落。只是她怎是他的对手,手刚刚一动,后背已是一麻,被他点中要穴。

她被丢在床上,怔然望着他。

他负手而立,低头静静看着她。

“你要是碰我,我立刻自尽。”破月说。

他没出声,反而拉过被子替她盖上,然后解了她的穴道。破月想要坐起,被他一把摁倒。破月不敢动了,他却直接倒下,在床边的地上躺下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把她丢在床上,然后自己睡在地上?

破月大气也不敢出,警惕的盯着他的背影。过不了多久,均匀沉稳的呼吸声传来,他似乎睡着了。

破月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听得他的气息非常悠长自然,绝不可能是装睡,便蹑手蹑脚从床上爬起,想要逃走。谁料刚走过他身旁,脚踝便是一紧,身子腾空而起,再次摔在床铺上。

他的力道均匀适中,她竟然一点也没摔痛,就像被人平平稳稳放在床上。

他翻身起来,再次替她盖好被子。然后……继续在地上躺下,睡着了。

破月不敢再逃了,此人的武艺修为远过她。只得提心吊胆,就这么过了一夜。第二天天色刚明,他从地上一跃而起,转头看着她。

破月重伤初愈,又撑了一晚,早已精神恍惚,呆呆的望着他。这时,叫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生了。

他笑了。

野兽般杂乱粗犷的脸上,厚厚的唇角缓缓弯起,那一双乌黑修长的眉,也有了弯曲的弧度,暗色的眼眸似夜色下的流水,微光荡漾。

破月全身都僵住了。他却在微笑之后,恢复漠然神色,步出了营帐。

日光渐渐强烈,破月等了很久,也没见有人回帐中。她实在撑不住了,索性什么也不管了,倒头大睡。

一直到傍晚,她才神清气爽的醒来。刚坐起,便听到轻盈虚浮的脚步声。

是与她同车时照顾她的女子。她端着盆热水,垂头快步走进来。

“小姐,洗脸吧。”那女子低声说。

破月奇怪极了:“你怎么来了?”

女子怯生生看她一眼:“蛮人让我来的。”她与破月也有些交情了,低声道:“你命好,做了将军的女人。哪似我们……”

破月想解释,却也无从开口,只得沉默。

女子服侍她洗漱后,军医就来了,非常仔细的为她重新包扎伤口,又亲自熬了药送来。

破月被服侍得舒舒服服,心里却更加七上八下。她实在想不通蛮人将军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她须得小心谨慎了。

“小姐,将军真是宠你。”那女子临走时说,“听说大军半个月来从未停留,今日却破例在路上停了一日。”

破月这才明白,为何今日自己没被叫醒带上马车。然而不等她细想,将军已经回来了。

一起进帐的还有名蛮人亲兵,端了饭菜进来,居然有肉有鱼,相当丰盛。亲兵放下饭菜就走了,破月腹中早已空空,吞了吞口水,继续全身紧绷的躺着。

将军弯腰将整张案几都搬到榻前,这样饭菜就正对着破月的脸。破月神色不变的看他一眼,却见他又露出了那种微笑。

然后他在榻前坐下,拿起了筷子,夹起块肉,送到她唇边。

虽然只是一块肉,破月却真心觉得骑虎难下。

这……吃还是不吃?

他为什么要喂她吃?

按理说她此刻应当很有骨气的拒绝,也许他下了毒,也许他在麻痹她的意志。可望着他沉黑的目光,破月神差鬼使的被直觉驱使,张嘴含住了那块肉。

味如嚼蜡,她很快吃完。

她修炼玉涟神龙功,早已百毒不侵。吃掉肉后,并没有不适感,随即释然。

这时他忽然朝她的脸伸手,破月脖子一僵,侧头想避。然而他的手看起来明明直来直去,却仿佛无所不在,她避无可避,被他摸了个正着。

他捏住她的下巴,大拇指轻轻拭过她的唇角。她视线一垂,看到他拇指上的一点油渍。而后他从案几上拿起块毛巾,擦干净了手指,这才又拿起筷子,夹了筷米饭,递到她唇边。

破月恍然大悟――他刚才,难道不是想摸她,而是要给她擦嘴角?

一顿饭就用这种奇异的方式吃完,饶是步千洐,都未这样全程喂食过她。破月的胃舒服了,心却更慌了――因为这个男人太诡异太可怕。他还那么强,如果他真的加害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可如果还有一丝求生的希望,她又舍不得自杀。

她吃完以后,他才把剩下的饭菜装了一大碗,埋头吃掉。

亲兵收走了碗筷,又很快抬了个大大的圆形浴桶进来,装满了热水。破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已再次走过来,将她从床上抱起,走向浴桶。

“我已经嫁人了!还有个女儿!”破月喊道,“你要是轻薄我,我丈夫一定不放过你!”

他恍若未闻,将她放在浴桶边,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矮凳,破月这才觉矮凳上放着一套浅蓝色的衣物,看起来是崭新的女装,还是丝质的。

“我不洗。”破月闷声道。

他静静看她一眼,忽的抬手,提起她的后领,扔进浴桶里。破月赶紧双手扶住浴桶边缘,肩头伤口才没进水。而他不一言,转身出了营帐。

夜色渐深,营帐内外都静悄悄的。以破月的内力,听出丈许内都没有人的气息声,竟似都被驱走了。

除了他。

高大魁梧如修罗般的身影,在一侧营帐投下颀长的影子。可以看出他一直背对着营帐,负手站立。他的气息,破月是听不到的。

踟蹰片刻,破月终是狠下决心,快脱掉湿衣,匆匆洗了。虽然很仓促,但不得不承认热水好舒服。而后她迅换上那套新衣,松了口气――很普通的样式,没有暴露。

她重新在床上坐下,见他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帐外,心头的感觉竟有些复杂了。

这个蛮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洗好了。”她轻声说。便见他转身,大步又走入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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