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千洐站在马车旁,朝车内深深鞠躬。赵老将军眯着浑浊的眼,笑道:“好、好,小北将军,咦,姓北的不多见,后生可畏啊!”
步千洐和慕容都笑了。
慕容见赵将军身上盖得毯子滑了下来,便对步千洐道:“我先陪老将军说会儿话,后面车里有十坛好酒,腌好的熟牛肉。我一会儿便来寻你。”步千洐将他肩膀一勾,抬起脸道:“甚好,我也要同你细说这几日的事。”便往车后走去。
赵老将军原本眯着眼,听到这声音微微一愣,睁眼恰好见到步千洐抬头从车前走过,他的神色凝滞了片刻,瞬间色变,一口气堵在胸膛,喘不过气来。
“将军!”慕容连忙上前,轻抚他的背顺气,赵老将军半晌才缓过劲。
他一把抓住慕容的衣襟:“方才那人是谁?”又喃喃低语道,“定是我看错了,看错了。小楚从军后就蓄了把大胡子,不像、不像!”
慕容心神一凛,能让赵老将军叫小楚元帅的,唯有二十五年前的叛国将领楚余心。他有点莫名其妙:“将军,你的确看错了。”
赵将军却完全没听到他的话,褶皱的老脸虎眸呆滞,径自低头道:“可那眉眼气魄,很像小楚少年时投奔我时的模样!不对,当日小楚明明被诸九族,一岁的幼子也被杀了……”
慕容失笑,正要继续安抚,忽的心头一震。
二十五年前?一岁幼子?
步千洐今年,正好也是二十六岁。他是孤儿,靳断鸿的弟子,自小武艺兵法天分惊人……
他颤声问道:“赵将军,楚余心当日亲人,的确都死了?”
赵老将军点头:“死了!死了!可刚才那人又是谁?难道是他的后人来找我们报仇?”
慕容一愣,声音便沉厉了几分:“他通敌叛国,死有余辜,怎会找你报仇?”
赵将军神色大变,忽的朝他拜倒:“太、太子殿下!你也在这里?”
慕容听得愈奇怪:“太子?”
赵将军一下子抱住他的军靴:“殿下!楚余心虽然冥顽不灵,但你岂能置他于死地啊!”
慕容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皇帝还未侧立太子,赵将军口中的太子——难道是昔日太子、当今皇帝、他的皇兄?低喝道:“赵将军,你在说什么?”
赵将军吓了一跳,摇头又往后退,看清了他的面容:“诚王?末将没说什么,没说。”
慕容沉思片刻,冷声道:“赵将军,其实当日的一切,皇兄已告诉了我。今日便是要我来问你,看你还记不记得,是不是老糊涂了?糊涂的人,是守不住秘密的,说不定还会造谣。你仔细将当日情形说一遍给我,若有差错,定斩不饶。”
约莫是他严厉起来,气度与皇帝也有几分相似,赵将军立刻沉声喝道:“是!当日皇上你得到消息,楚余心意欲在北伐胜利归来后,扶持二殿下继承大统。皇上你使计断了他粮草、又命人将楚余心伏兵北部密林的消息,传给了君和、流浔两国。楚余心五万大军全军覆没……”
慕容心头巨震,砰然软倒跌坐下去。赵将军深深拜倒,似乎还在等待他的指示。
慕容沉默了许久,这才缓缓道:“赵将军,快请起。你看错了,那不是楚余心,方才只不过皇上派了个人试探你。今日所说的话,休要对旁人提起半句,就算对你儿赵初肃也不可以提及。否则皇上诛你九族,杀你妻儿、孙子,明白吗?”
赵将军连连磕头。慕容见他一脸老态,甚为可怜,也不再逼迫,跃下马车。此刻他并不知道,之后数日,赵老将军果然没来得及跟任何人说起,就因惊吓过度,在军中撒手人寰。
他垂头朝车队后方走了数十丈,便已闻到浓浓的酒香。
“小容?上来!”步千洐含笑的声音传来。
慕容立在马车旁,只怔怔的想:我该怎么办?如若赵将军说的是真的,皇兄他……害了楚元帅?大哥真是楚元帅遗孤?
可步大哥在军中多年,若是长得极像父亲,为何无人认出?是了,当世没有楚余心的画像流传。且他所带军队全部阵亡;后来与君和一战,大胥惨败,老将死伤殆尽。楚余心位高权重,又常年戍守边关,认识他的人必定不多。
他不由得心头一震,若是他日步千洐面圣,皇兄能否认出他来?又或者大哥从别处得知真相,会不会想报仇?他二人一个心思深沉,一个傲骨铮铮……
想到这里,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隔着咫尺之遥,竟无法提气跃上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这么晚不是因为我勤奋,而是白天睡多了失眠。
感冒还未痊愈,上午起不来。7号白天的更新要晚些,大概也是晚上7点左右哈。争取后天恢复中午12点正常更新
☆、9o、v章
9o、v章
初夏,青仑城。
天依旧苍黄,遥遥大漠、贫瘠山脉,是最后一战的空旷背景。大殿下、诚王、赵初肃、步千洐等人,率数万大军齐聚北城门外。破月立在步千洐身旁。
距离步千洐盗回战车,已过去了三个月。一个月前,大胥仿制成功,青仑军优势不再。
城门已破,城楼上多处失火、城墙灰黑残败,不断有青仑兵从城头坠落。今日,大胥军终于将赵魄的兵力合围。
“报——”一名前锋营士兵冲到大殿下等将领面前,“城内、城内……”
“如何?”慕容澜脸色大变,还以为赵魄有埋伏。
“挂了白旗!”士兵的神色有点古怪。
一炷香后,厮杀声停歇了。
在数百铁甲兵严密簇拥下,将领们策马入城,登上城楼——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青仑城的状况。眼前的情景,令所有人奇异的沉默了。
人,全是人。
数千,或者已经上万青仑人,整整齐齐跪在城楼下方,密密麻麻似暗青色的海洋。
最前一人金甲银铠、身形魁梧,面前一面青仑王旗残破不堪。他低垂着头,双手捧白旗,不是赵魄是谁?
慕容澜最先露出笑容:“人人都道赵魄是枭雄,我看他不过鼠辈,情知大势已去,便投降得如此干脆!”众人在短暂震撼后,都随声附和:“大殿下所言极是!”“这贼子如何是殿下敌手?”
步千洐和慕容湛对望一眼,都没出声。破月亦是无语。
赵魄便在这时抬头,遥遥望着城楼上。尽管看不清他的容貌,可众人在他直视之下,没来由都是心神一凛。
“大殿下!”他声如洪钟,回荡城楼上下,“成王败寇,大殿下用兵如神战无不胜,魄今日战败,心服口服。愿率万余残兵,表投诚之心。”
众人皆露出笑容,慕容澜神色倨傲。
破月则心想,赵魄到底想干什么?莫非城中还有埋伏?可四个城门都在胥兵控制,他怎么可能翻盘?
只听他又道:“殿下,诸位将军,魄自知罪劣深重,虽死无憾。但这些青仑将士和族人是无辜的。他们跟随我起兵,为的不是背叛大胥,只是为了……活下去。魄斗胆向殿下相求,可否向皇上进言,免除青仑族贱籍?免除每年的征奴比例?若殿下答应,魄愿立刻自刎以谢殿下,青仑族更愿世代忠诚慕容氏,绝无二心!”
“求殿下免除贱籍、世代忠诚慕容氏!”万余将士随他齐声高呼,震得人耳膜麻。
城楼上一片死寂,所有人看着慕容澜。他面色微变,冷冷看着赵魄。赵魄沉声喝道:“青仑本无反心,求殿下仁慈!”
“求殿下仁慈!”万人附和。
慕容澜脸色有些难看,赵魄给他出了个大难题——谁都知皇帝在青仑奴制一事上极为坚持,谁也不能撼动。如今赵魄给他玩这么一出,如果他拒绝,今后天下青仑奴,只怕都记得他慕容澜的冷血无情。他心念一转,决定将皮球踢还给赵魄。
“呵……”慕容澜冷笑道,“赵魄,你口口声声没有反心,如今凭你片面之词,便要本王许诺?你又如何证明没有反心?勿要再纠缠,命你士兵投降!”
“反心?呵呵……若能安稳度日,谁还会有反心?”赵魄大声道,“若是魄能证明,殿下是否能给三十万青仑族一个承诺?”
“好啊。”慕容澜冷道,“你先证明给本王看。”
说时迟那时快,赵魄一把抽出佩刀,行云流水般在脖子上一擦,登时喷出一股血柱!他单刀撑在地面,暴喝一声:“青仑无反心!”
左右副将骇然悲痛,抢上前扶住他。他高大身躯屹立不倒,眸色沉毅,已然气绝了。万余将士原本沉寂不动,此时齐齐色变,无数声音痛呼:“大王!”
四方城楼上都是大胥士兵,见群情激奋,立刻举起弓箭向下瞄准,防止生变。慕容澜万没料到赵魄竟这般果决,明知机会渺茫,仍毅然赴死。如今,皮球又回到自己这里,且比之前的情况更糟。
他越想越怒,只想了结这局面,冷喝道:“痴人说梦!都绑了。”转身欲下城楼。
可青仑人哪肯作罢!
“殿下!”忽的有人厉喝一声,却是赵魄的副将。那是位青年将军,抱着赵魄尸身,站起来道:“大王已死,你是否会遵守承诺,向皇帝进言,饶过青仑全族?”他一质问,其余将士们皆看着城楼上。
“本王何时应允过?”慕容澜怒道,“你青仑一族世代为奴,是高祖的遗命。如今你们起兵叛乱,还妄想废除奴隶制,岂不可笑?”
那青年将军一怔,哈哈大笑,笑罢怆然道:“赵将军,你白死了!你早说过,青仑孱弱,与大胥一战,注定失败。可就是要向世人证明,青仑人不是贱奴,青仑人亦有血骨。可你如今枉死,千万族人依旧世代为奴。这样的贱命,不要也罢!末将这就随你去!”忽的从腰间拔出刀,毫不迟疑的自刎。
两名大将倒在血泊中,万余青仑将士死一般寂静,全盯着地上的尸身,无形中似有暗潮酝酿。大胥这边兵将亦是面面相觑。
步千洐最先警觉,他走到大殿下面前拜倒,沉声道:“殿下,此处青仑兵众多,请谨防生变!”
慕容湛也走到慕容澜身旁:“澜儿,或先安抚降军……”
“王叔,你要我如何安抚?”慕容澜冷道,又看向步千洐,“步将军,你说得对。叫你手下士兵看好他们,一旦有变,格杀勿论。”
步千洐原意跟慕容湛一样,希望慕容澜先安抚青仑降军情绪。未料慕容澜如此决绝,不由得心生怒意,面上反而笑道:“殿下所言极是!末将自不会手软,谁要是乱动,立刻按殿下所说,杀得干干净净。只不过将来大胥北伐君和,少了青仑兵一部,可惜、可惜!”
慕容澜被他说得语塞。他知道步千洐说到了点子上——将来大胥必定北伐,青仑族人目前仍有数十万之巨,虽然目前反叛,但肯定已被皇帝划入了将来的战力中。若是今日令他们更加离心,将来只怕不好征兵。但他亦想得清楚,今日他若答应了青仑代为求情,就是把自己推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不会那么傻。于是他依旧冷着脸,不做声。
“啊!”城楼上众人惊呼,破月亦捂住自己的嘴。
谁也没料到,青仑兵没有因为主将的死而暴动。他们选择了另一种方式,表达自己悲哀而壮烈的抗争。
“青仑不愿为奴!”那是从男人胸膛中爆的嘶吼。
第一排青仑将军们,全部拿出佩刀,动作整齐的仿若日常操练。白光闪过,血喷如潮。他们倒下了。
“青仑不愿为奴!”第二排的中级军官们倒下。
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
没人知道,这是赵魄安排,还是将士自的行为。可城楼上下数千大胥兵都看到,青仑将士们以割麦子一样的度,一排排倒下。
当抗争只是徒劳,当投降也无法求来怜悯,他们选择死亡来表达自己的意志。
步千洐眉头紧蹙、慕容湛神色剧变,其余将士面面相觑,胥兵们则纷纷放下手中弓箭,安静得不可思议。
“青仑不愿为奴!”
这声音还在回荡。
“不!不!”城楼下方,还有不怕死的青仑百姓,原本缩头缩脑站得很远,此时全都惊呆了吓傻了,哭着喊着要往军阵冲过来。原本阻挡在百姓和青仑兵中间的大胥兵阵,此时竟像豆腐般一戳即破,仍由这些老人、妇孺冲到青仑兵中,疯狂的寻找自己的亲人。
然而没有一个青仑兵动摇,没有一个人出声。后排的士兵们举着刀,静静等待。前排的士兵倒在血泊里,怒目圆瞪,死得其所。
“大殿下!”步千洐忽然收起全部戾气,朝慕容澜跪倒,“请答应他们吧!他们也是大胥的子民!”
慕容澜抿唇,脸色铁青不语。赵初肃仿佛没听到,看向一旁。慕容澜身旁幕僚厉喝道:“步将军好大胆子,是否废除奴隶制乃朝政之事,岂容你非议!”
“澜儿!答应他们!”慕容湛身形孤直,面色难看。
慕容澜看他一眼:“十七叔说得好轻松。本王若是答应,便中了赵魄奸计。十七叔在父皇面前说话一向有分量,何需撺掇我?”
这话说得有点直接了,约莫也是被青仑兵逼急了。
慕容湛神色微震,眸色一沉。
步千洐面色极冷,此时也顾不得自己人微言轻,上前一步正要说话,慕容湛忽然抢到他身旁,抓住城垛,提气喝道:“停手!我是诚王慕容湛!你们今日所求,慕容湛一力承担!你们无需再死!”
清亮而激越的声音,回荡在青仑城上空。无数只握刀的手,因这一番话,僵在半空。
四野一静。
慕容澜神色微窘,但眉宇间更多的是隐隐的讥诮;赵初肃不一言,步千洐神色傲然而欣慰的望着慕容湛。破月心怦怦的跳,望着慕容湛的背影,全身血脉,仿佛因他的这句话要燃起来。
你们今日所求,慕容湛一力承担!
他们不过是贱奴,与他利益毫不相干的民族,甚至还是戴罪叛军。奴隶制存在已久,满朝文武从无人非议。他一个从不过问政事的闲王,今日却仗义相助!
“诚王,你当真不会诓骗我们?”有青仑将士喊道,声音已有些抖了。
慕容湛静静立在城垛,黑色战袍、墨色髻,衬得他的脸白如美玉。飘飞的衣袂、肃然的神色,却似神默立于云端,悲悯的看着世间苍生。
他的声音缓而沉:“慕容湛所言,字字自肺腑!诸位,身体肤受之父母,堂堂男儿岂能轻生?你们虽然战败,却依旧是大胥子民,只要世代忠诚大胥,再无异心。我今日便快马回京,当面向皇兄陈情!”
在片刻沉寂后,只听“铛铛铛”数声,是青仑人的刀剑掉在地上。
“诚王!”
“诚王!”
数千兵士齐齐拜倒在血泊中。
“诚王慈悲!”他们齐声高呼、许多声音已经哽咽。
“诚王慈悲!”这声音远远回荡开去,很快连接成一片,已分不清是将士的声音,还是城中青仑族人的声音。
慕容湛负手而立,神色坚毅而动容。步千洐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干得好。”慕容湛回头笑笑,神色却是肃然。
慕容澜无声冷笑,下了城楼。赵初肃和其他将士走过来,朝慕容湛拜倒:“诚王慈悲!”步千洐也拜倒,破月站在最外围,亦是无声拜倒。
慕容湛回身看着众人,平静而笑:“诸位不必多礼。今日对青仑的承诺,与诸位无关。”
众将站起来,都不做声。唯有步千洐朗声笑道:“谁说无关?诚王,末将愿与你共同进退。”两人相视而笑,步千洐回头道:“月儿过来!”破月依言走到他身旁,三人并肩看着城楼下正接受胥兵整顿的青仑兵,心头隐隐都有沉重,却同样坦荡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争取中午12点准时更新,争取!
☆、91、v章
正文91、v章
91、v章
大军班师尚需时日,慕容湛遵守承诺,当日便起程返回帝京。一个月后的傍晚,他已跪在勤昭殿外的石阶上。
他等了一个时辰,皇帝仍未召见。这种情况还是次生。其他臣工进进出出,小心翼翼,尽皆不语。
终于,太后都被惊动,遣了女官到勤昭殿,又给慕容湛送上热茶蒲团。宦官才宣慕容湛觐见。
慕容湛入内叩,抬眸只见明黄衣袍静谧不动。
“皇兄,臣弟有事启奏。”他不急不缓将此次青仑城所见,以及早已思虑好的有关奴隶制的诸多弊端,一一陈述。
一炷香后,皇帝低沉的声音终于传来。可他的话却如晴天霹雳,惊得慕容心头大骇。
“湛儿,你想坐这个皇位吗?”
慕容湛连忙抬头,却见皇帝面容枯槁、神色疲惫。他当日离京时,皇帝已是久疴缠身,如今看来,更加病重。他不由得将青仑之事和皇帝的质询都暂时搁置,关切道:“皇兄!你龙体……”
“混账!”皇帝大喝,随即连声咳嗽。慕容湛顾不得君臣之礼,立刻站起来,上前轻抚他的背。皇帝抬眸看着他,沉怒不语。
待皇帝平歇了,慕容湛重新跪下。皇帝冷道:“你还未回答。”
慕容湛立刻低伏□子:“皇兄,臣弟从未有过觊越念头,天地可昭。”
“那你为何替青仑族求情?”皇帝一拍桌子,气喘吁吁,“自寻死路!”
慕容湛心下微动,有些明白,却又不肯就此放弃青仑族,只重重叩:“皇兄!青仑族也是大胥子民!求皇兄开恩。”
皇帝冷笑道:“如此冥顽不灵!朕问你,当日步千洐被困青仑城,援兵为何十日不至?”
慕容湛沉默不语。
“朕回答你,因为你已引起了澜儿的嫉心!因为步千洐是你的左臂右膀!所以他除之而后快!”
慕容湛无话可说,连连叩。皇帝瞧得心疼,喘了口气道:“朕不会怪罪澜儿,还要夸他做得好!他是众皇子中最像朕的,他天生就是为皇位而生!若连这点手段都无,朕如何放心他继承大统?可你呢!诚王慈悲诚王慈悲!且不说青仑族生性彪悍,开国以来便□过三次,如何能信?你如今为青仑族出头,博得三十万青仑人拥护,如此锋芒毕露。他日朕归西,澜儿必对你动手,谁保你的命!”
慕容湛万没料到皇帝如此直言,大汗淋漓,重重叩。
“退下!今后休要提青仑族一事!”
可是慕容湛不动。
皇帝盯着他孤傲僵直的背影,气息越来越急。
慕容湛深深叩,声音颤抖而缓慢:“皇上,臣弟……求仁得仁!”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着勤昭殿。二人隔着一阶之遥,静静对峙。
在长久的静默后,皇帝疲惫的声音传来。
“拟旨。”他淡道,宦官领连忙躬身。
“一、立大皇子慕容澜为太子。
二、慕容湛为青仑王,统领青、幽、平三州。青仑族免除奴籍,一月内尽迁入三州。慕容湛刚愎自用、深负朕望,既为青仑王,终身不准回帝京。”
慕容湛大惊失色:“皇兄!我、我……”
“退下吧,今后朕不想再见到你。”皇帝缓缓阖上眼眸。
宦官为难的请慕容湛离开,他当然不依,跪着爬到皇帝脚边,连连磕头:“皇兄!我不要做什么青仑王。你便让我在帝京做一个庶人也好!我、我很挂念你的身体,我想侍奉你左右!”
皇帝深吸口气,忽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叹息一声道:“朕意已决,北路军嘉奖大典后,你便动身吧。”皇帝起身,在宦官搀扶下离开勤昭殿,终未再看慕容湛一眼。
慕容湛在勤昭殿从天黑跪到天明,终是失魂落魄离开了禁宫,回到王府,思及皇兄音容笑貌,越心痛不舍。
他如何不明白,这是皇帝保自己的手段?他甚至觉得,皇帝也许早定下这一步棋?一直留着天下青仑人奴籍,就是等自己求情?将这三州三十万青仑人的民心,统统留给自己作为日后的依仗?
如今皇帝终于走这一步,是因为身体已不成了吗?
他越想越难过,终是抱坛痛饮,大醉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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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步千洐、破月随大军凯旋回京。
胥人本就好武,因剿灭青仑叛军的胜利,帝京内处处张灯结彩、群情激昂的欢迎北伐英雄。步千洐是军中炙手可热的新星,随诸位将军连赴三日宴会。破月没兴趣,死活不肯去。他也舍不得月儿的娇美叫许多人羡艳觊觎,便将她留在驿馆,只身赴宴。
未料几日下来,竟有许多权贵之家向他表露联姻之意。待听到他说已有婚配,都是吃惊而失望。也有家族不介意将庶女下嫁为妾,步千洐嘿嘿一笑道:“您对末将垂青,自然三生有幸。只是我那妻子年幼骄纵醋意甚大,武艺更远胜于我。当日……唉,我多瞧了别的女子一眼,她便挖了那女子双目。倘若纳了妾,只怕抽筋断骨,杀人无形。”
之前便有他夫妻联手抗敌守城的传闻,如今他再这么一说,果真吓退了所有意欲联姻者。步千洐落得逍遥自在,破月的名声却在帝京传开。
待到这日步千洐赴宴回到驿馆,刚进门,便见破月抄手坐在桌前,沉着脸很严肃的模样。
他本就半醉,笑眯眯走上前,低头便要亲。破月侧身避开,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他踉跄两步,倒在床上,笑道:“娘子……何事生气?”
破月笑笑:“我没生气啊!我只是年幼骄纵醋意冲天抽筋断骨杀人无形。我这样的恶妻,没事便殴打夫君作乐罢了。”
步千洐失笑,将她腰身一搂,鼻息喷在她面上:“我那是权宜之计,否则如何既不开罪贵人,又保住自己的清白?我只要娘子一个,我是娘子的人。”
“去!保住清白很多办法!你为何不说,自己不能人道?”破月佯怒瞪他,“偏偏让我落得个恶妻的名头!你不知道,这几日有人见到我,都是绕道走!我去饭厅吃饭,都无人与我同桌!”
步千洐听得心疼,认真想了想点头:“娘子教训得是!今后我便说自己不能人道。”
“那也不成!”破月不依,“我更没脸面!”
步千洐朗声大笑,抱着她坐在床上,哄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娘子,你葵水尽了吗?”
破月脸庞一红。两人跟着大军一路兼程,已有月余没有亲近。好容易到了帝京那日,步千洐推了所有应酬,两人欢欢喜喜洗了澡,躺上床一看——见红了。只憋得步千洐对着昂扬不肯罢休的小兄弟连声长叹。
后来还是破月心软,主动这样那样一番,步千洐心旷神怡连说赚了。不过几日下来,他却更想真刀实枪上阵。
破月其实也有点想。这在从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但为□后,似乎还真的有了念想。不过她还挂念着别的事,不答反问:“你今日见着小容了吗?他可好?”
今日晌午,步千洐便去寻了慕容湛。此刻听她提到小容,面色沉凝:“还好。只是对皇兄极为不舍。”
破月点头:“皇帝对他实在是好。他什么时候去青仑?”原来太子和青仑王一立一册的圣旨,数日前已经昭告天下。两夫妻熟知大殿下为人,反觉去青仑对小容更好。
步千洐答道:“便在明日北路军嘉奖大典之后。对了月儿,我应承了小容一件事。”
“嗯?”
“他想让咱们将来随他定居青仑。”步千洐不太在意的笑道,“我答应了。他说待那边安稳后,便向皇帝请旨,派我过去替他领兵。”
破月点头,她倒不在乎去哪里。繁华帝京也好,偏远青仑也好,对她而言,并无差别。她笑道:“其实很好啊,天高皇帝远,自由自在。等将来战事一了,咱俩游历天下,闲了嘛,便在小容那里落脚。”
步千洐笑意更深,低头凑近她的红唇:“娘子果然与我夫妻同心。娘子,眼下先别担心小容,更要紧的是……葵水尽了吗?”
“没呢!”破月成心为难。
步千洐面露失望,将她从大腿上抱起,放到地上。破月见他如此举动,有些失落,转身一走,却被他猛的一拉,又跌进他怀里。
他却牵着她的手徐徐来到胯间,干涸的声音,辨不出是哀求的意味多些,还是命令的语气多些:“娘子……让我痛快一回。”
破月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烫手梆硬,不由得面颊微烫。步千洐亦有些脸红,动作却毫无迟疑,拉她跪在自己双腿间,解开腰带衣袍,赫然袒露在她跟前。
如此荼靡一幕,却让破月害羞之余,又觉幸福。心想这是用生命爱着她的男人,他跟她如此亲密无间,共同分享彼此的身体……
她的手覆上去,虽不是第一次,依旧听得他轻轻叹息一声。而后他伸手,毫不示弱的抓住鲜嫩的两团玉兔。破月亦是闷哼一声,两人对望一眼,步千洐眸色幽深、面颊微红;破月则是面如火烧,无法再直视他灼灼双眸。
如此沉默的互相亲昵一番,到底是步千洐受的刺激更大。破月一抬头,便见他双颊通红,俊眸微阖,低低喘气。
之前每次用手,都是在夜里关灯躲在棉被里。破月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模样。记忆中的步千洐,战场杀敌心狠手辣、逍遥江湖放荡不羁,哪有如此意乱情迷、甚至显得脆弱无依任她蹂躏的模样?
破月忽觉身体深处都涌出热流,神差鬼使的松开手,低下了头。软滑的小舌舔舐打圈,温热的口腔包裹着他的蓄势勃,她意摇神驰,他闷哼一声,大手握住她的后脑,恨不得就此死在她嘴里。
这回,步千洐出乎意料极快的缴械。破月躲避不及,呛了个结结实实,羞怒的一把将他推开。他低声失笑一把将她提起,跨坐在自己身上,抱着她倒在床上,喘着粗气平息。
破月伏在他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却是进退两难。
他爽了,她还悬着呢。那里早已湿得不像话,空空的胀痛着。可她方才骗他,说自己葵水未尽——可她怎么会想到,只是单方面服侍他,也会令自己情难自已啊!
要爽还是要脸,破月还是决定选择脸。
“睡吧……”破月从他身上爬下来,背对着他。
“嗯。”步千洐答得漫不经心,又喘了口气,说,“娘子,方才我好舒服。”
破月嘴角弯起,居然因他一句话,也觉得圆满。未料他话锋一转,狭促道:“娘子,你想不想也这么舒服?”
破月一愣,反应过来,脸顿时又热了,嗔怪道:“胡闹!我葵水未尽……”
身子一轻,忽的被他抱起又放下,已是趴在床上。
“你要干什么?”破月颤声。
步千洐抓住她的腰带:“方才进房时,娘子踢了我一脚。如今秋后算账……”
“你也踢我一脚便是!”破月挣扎要起来,却被他大手按着腰,另一只手解开她的腰带,剥下了裙子。
襦裙里干干净净,哪里还有月信?步千洐低头轻轻在两瓣雪白浑圆上亲了亲,哑着嗓子说:“娘子如此调皮……葵水早尽。”
破月的心态本就欲拒还迎,被他亲得全身轻颤,却也趴着不动了:“你如何知道。”
“我能闻到。”他低笑,“你身上已无血腥味。且算着时日,也差不多了。”
“狗鼻子!”
步千洐却没了声响。
他跪在她身后,灯光下只见饱满的白色花瓣间,红蕊鲜嫩、未抚先湿,似一处迷潭,叫人移不开目光。他还是头一次看得如此清晰分明,只觉喉咙都堵住了,胸口火燎般狂乱起来。大手将那臀瓣一分,伸出舌头,饥渴的□起来。
破月浑身一颤,瞬间软倒:“别啊……”步千洐眼明手快握住她的腰,含糊蛊惑:“月儿……再抬高些……”
“可是……这样感觉很脏……”
“笑话……这简直是琼脂玉液……乖,让夫君好好尝尝。”他的热气几乎呵到她身体深处,“兴许对练功有益……”
破月原本紧绷,听他一本正经说练功,不由得失笑。正欲还他两句,却觉出他唇舌快如螺旋,坚定有力。丝丝麻麻的触电感传来,破月耐不住的轻扭腰肢,而他看着她妖媚动情的身子,越血脉喷张,强自忍耐,火热的舌头似花瓣上跳舞的精灵,越放肆而快活。
很快,比步千洐缴械快得多!破月只觉得爆裂般的颤栗感从他的舌头席卷全身,恍然便如高山雪崩、悬崖落瀑,她身子一绷,全身颤抖。
这感觉实在太强,她喟叹一声,下意识就要爬走躲避这过身体承受极限的荼毒。步千洐哪里肯干,抓住她的双腿拖回来,顺势一提夹在双臂间,令她□悬空,挺起长枪,结结实实往那湿哒哒的洞天福地撞击进去。
步千洐早收起调笑戏谑心思,绷着脸浑汗如雨,一心一意的如打桩。破月还从未被他用这种姿势对待,失重的身子更加方便他摆弄肆虐,只觉每一下都似金龙入洞,风驰电掣探到幽洞最深处。然而身体里的闪电一波覆盖一波,她在他的禁锢下只能全部承受,头晕目眩、腾云驾雾。
两人终是同时颤栗着低吼出声。破月全身颤抖如筛,步千洐额头青筋爆出,却记得怜她娇弱,将她一个翻身抱在怀里,倒在床上。两人身体寸寸相贴,无言而欢喜感受那一处共同的战栗和抽搐。
过了许久,步千洐才从她身上爬下来,只仍旧抱紧她,低声道:“娘子,我还想要。”
破月羞怒万分:“不许要了!”
步千洐手还往她身上摸,被她用力拍开:“明日你还要入宫面圣,现在都四更天了,快睡觉。”
步千洐听她说得有理,只得作罢,咬着她的耳朵道:“那我明日早些回来。”
破月头埋在他胸口,轻轻点了点。
他还是不罢休,柔声哄道:“娘子,你真的很好吃……跟甜水似的。”
破月又羞又喜,笑骂:“不许说了!”
他看着怀中蜷着的娇人,越怜爱,逗弄道:“对了娘子,我觉着体内真气又厚实了几分,看来是你的功用……今后为练功打算,每日夫君都得吃那琼脂玉液才行啊……”
“休想!滚!”
☆、92、v章 ...
92、v章
日出时分。
驿馆门口静悄悄的,便道上亦无人迹。“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步千洐身着崭新明光铠,长一丝不乱束成卷檐冠,牵着匹马走了出来。
“路上小心。”清脆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步千洐微微一笑,转身又走了回去。门内那人瞬间没了声响。片刻后,才听女子微喘着笑骂:“不正经。”
步千洐这才又走出来,翻身上马,低喝一声:“你再回去睡会儿。”人已走得没影。
驿馆的门复又关上。
慕容湛站在相距丈余的小巷里,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沉寂不语。
今日,是北伐诸将面圣的日子。原本他想过询问皇兄当年楚余心真相,但自被封青仑王后,屡次求见皇帝都被拒绝,他没有机会。
他如今唯一可做的,是阻止步千洐面圣。只是,他熟知皇兄性格——皇兄向来爱惜军中人才,就算他今日想办法阻止步千洐入宫,明日皇兄很可能单独召见,岂不弄巧成拙?
好在进宫将领甚多,按照惯例,这些武将会隔着两三丈远,远远跪拜,接受皇帝封赐。如果没有意外,皇帝应该看不清步千洐的真容。
慕容湛返身亦往宫中去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他二人的幸福。
鸣鸾殿中灯如流火、辉煌璀璨。悠扬鼓乐声中,舞伎们腰身妙曼似灵蛇,为将军们渲染满目缱眷□。
一曲终了,众人皆心旷神怡,新晋太子最先击掌道:“好!”他隔着丈许远,坐在皇帝右之下第一席,对面是赵初肃,身旁则是久未露面的二皇子。
皇帝便笑了:“既然澜儿说好,赏。”兴许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今日看起来也爽利了许多。太子见皇帝语气中对自己宠溺有加,面上有光,暗喜不已。
二皇子笑道:“大哥向来温文尔雅,不像我,只懂得欣赏破阵舞。”
太子还未答话,皇帝已笑道:“朕也是极喜欢些刚劲的歌舞,我大胥以武立国,你喜欢,很好,很像朕。来,同朕饮一杯。”
二皇子大喜,举杯起身,上前跪倒,满饮而尽。太子冷眼瞧着,似笑非笑。
鸣鸾殿中有个二尺余高的台阶,将殿内分为上下两层。此刻,诸位皇亲、三公九卿皆列席上层,慕容湛的座次被安排在皇亲最末。下方是十人圆桌,步千洐在桌。
宴席过半,忽听皇帝对赵初肃笑道:“听闻你手下有一猛将步千洐,这次便是他盗了青仑战车图?”
皇帝一说话,殿内众人皆停了筷子,安安静静。赵初肃答道:“正是。”
皇帝笑道:“不错!自古英雄出少年,步卿上前来,让朕瞧瞧。”
步千洐大方站起,上前几步,在阶下跪倒,深埋着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慕容湛与他隔得甚近,举杯满饮,沉默不语。
只听皇帝又道:“步千洐,今后你需好好辅佐赵将军,成就我大胥宏图大业。”
步千洐深深拜倒:“是!”
“父皇,步千洐是难得的将才,你要好好赏他。”太子笑道。
皇帝点头,宣布了一连串赏赐,听得殿中诸人羡艳不已。步千洐磕头谢恩,正要退下,皇帝忽然招手道:“听闻步将军无酒不欢,很好,这才是男儿真性情。朕再赐你美酒一杯,过来喝。”旁边宦官倒出杯酒,双手捧了。
众人皆动容,须知天子亲自赐饮,是极亲近的表示、极大的恩典。步千洐心想,却不知皇帝喝的酒,是否天下无双?意气风踏步上阶。
便在这时,一道人影忽的从旁蹿出,上前几步,抢在步千洐身前跪倒:“皇兄!臣弟不想去青仑,想留在帝京伺候皇兄,求皇兄成全!”不正是俊脸通红的慕容湛是谁?
皇帝微敛眸色,看一眼身旁宦官。宦官连忙上前,扶起慕容湛:“诚王,您醉了。”
“我、我没醉!”慕容湛一把推开宦官,踉跄几步,锦衣之上,玉面红若朝霞,眸色迷离恍惚。
皇帝沉下脸:“成什么样子,退下!”
太子压下眸中笑意,作势起身,却不上前:“十七叔、你快退下。今日是庆功宴,其他事日后再说。”二皇子也附和:“小王叔,你有什么不快活的事,容后再议啊!”
慕容湛摇头,只盯着皇帝:“皇兄……我知错了,你、不要恼我……”
皇帝冷冷看着他,喝道:“还不来人把他拖走?”赵初肃立刻对步千洐使了个眼色。
步千洐点点头,瞧着慕容湛摇摇晃晃的身影,怜意大盛,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身:“诚王,你醉了。”
“我未醉……”慕容湛迷迷糊糊回头,抬手指着步千洐,“你是谁?”
步千洐失笑,正要说话,忽的一阵劲风扑面,他全无防备躲闪不及,竟被慕容湛一拳打在面门!
“啊——”周围人惊呼声一片,步千洐鼻子一热,抬手一摸,全是血。这时慕容湛头一歪,竟倒在他怀里不省人事。
皇帝始终沉着脸,眸色阴霾,一手紧抓龙椅,一手重拍龙案,冷冷骂道:“朽木不可雕!”众人面面相觑,心想诚王果然是失宠了。
到底是太子先说话:“步千洐,你先扶诚王退下,回家换身衣衫,勿要污了圣听。”步千洐也知自己现在极为狼狈,又忧心慕容,忙点头称是,扶着慕容湛,退出了鸣鸾殿。
三更时分。
步千洐将慕容送回王府后,没有返宫中,也没回驿馆。他让人给破月捎了口信,自己便提坛酒,坐在慕容床侧,一个人慢酌。
或许是因为看到今晚众人皆得意,皇帝、太子、二殿下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唯有小容郁郁寡欢。所以他不想走,不想令他醒来时,只有这孤清的诚王府陪伴。
酒刚喝了一半,慕容嘤咛一声睁开眼,扶着床坐了起来。看到步千洐,略有些惊讶:“大哥,你怎么在我府中?”他扶着额头,长眉轻蹙:“……咦,我记得……咱们不是在宫中饮宴吗?”
步千洐失笑:“你饮醉了,我送你回来。”
慕容恍然点头,步千洐起身倒了杯热茶递给他。慕容的神情还有些呆滞,木然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心里很不快活?”步千洐问。
慕容看着他,面色微窘:“大哥……我只是、只是……”半阵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步千洐却笑了:“婆婆妈妈的性子,真是要改改!我知道你心里憋屈。只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你既为青仑求情,如今皇帝迁怒,亦是情理之中,由他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