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奉常瞬间就成了个木桩子,直挺挺立在那里,脸上表情僵了,嘴也张不开了。喜欢网就上。
徐福早就料到刘奉常会有如此反应,他和熊义,包括赵毅在内,叫嚣得再厉害要到王上跟前去求个是非决断,但实际上他们也只是嘴上逞逞能罢了,真说到要去,却未必有谁敢去。
对面的熊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刘奉常怂得着实太快了
“徐太卜何必说出如此气话来”
刘奉常战斗力不足,那熊义便又微微一笑,插了句话。一翩翩美男,若是对着你态度温雅,语气又十分温柔,言语间又对你满是维护,模样自然是动人的。
但徐福是个男人。
熊义再如何表现,也不过是做给了瞎子看。
徐福垂下眼眸,淡淡地反问:“刘奉常觉得如何”他压根没有搭理熊义,而是直接面对刘奉常,将局势反转过来把握在掌心之中。
刘奉常那话本来也不过是恐吓徐福之语,他怎么敢真的与徐福到了王上跟前去熊义或许没事,但他自己将麻烦惹上身,之后若是脱不了身,他又能求谁去
刘奉常脸上的神色变得极为怪异,他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奉常做得没甚趣味,半点官威也施展不出。
“刘奉常”徐福又催促了一声。
刚才不是还气势逼人吗刚才还不是要他认罪吗不是要将他送到牢狱去行五刑吗气焰焉得未必快了些。
熊义也有些怔住,他从未听说过徐福此人,自然潜意识将他当做了未见过世面的人物,哪怕在奉常寺走了运,哪怕得了秦王的青睐,他本人未必能有多大本事,熊义从见到徐福之后,更是将他界定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这样的人,先是上前疾言厉色一番,将人震慑住,那不是便会就此屈服了吗
就算徐福能为难到赵毅头上去,熊义之前都是将徐福的底气算在了秦王的头上。
偏偏徐福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马上服软,他模样傲气冷淡,对一切都仿佛视若无睹,倒是让熊义心上越发蠢蠢欲动起来。也是,轻易服软便什么意思也没有了。
奉常寺中已经有人忍不住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熊义再度出声,“都立在这里成什么样子不如先随刘奉常过去,我们慢慢讲此事说个清楚”
徐福总觉得熊义那微微笑的模样没怀什么好意,尤其是被熊义的目光从身上一寸寸梭巡而过的时候,更让他觉得,仿佛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徐福岂会答应他们反正他们也讨不了什么好。他们敢在这里将他强硬地带走吗
不敢
“不必,既然刘奉常质疑我,那便请届时,将制衣署、送祭服的内侍都请到这里来,再来定我的罪吧。”方才赵毅是如何硬气的,徐福也就有样学样给硬气回去了。赵毅想逃脱罪责,却偏偏逃不脱,而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却是清清白白,无论谁来了,也治不了他的罪。
刘奉常梗了梗,“你你”竟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徐福知道对方已然词穷,而那熊义还在观望,而已不知究竟想要从他身上瞧出个什么来。徐福懒得再应付,与两人道一声别,迅速离开了。
之前站在徐福身旁的小内侍,这才盯着刘奉常,慢悠悠地笑了笑,道:“刘奉常若要定罪,到时我也来凑个热闹吧。”
凑热闹
你一秦王身边的内侍,跑到奉常寺来,能叫凑热闹吗不知道多少人会将你的态度直接视为秦王的态度了
刘奉常暗自咬牙,没想到徐福会将帮手带得如此之齐。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可不是他不帮熊义了,而是他根本帮不了。
待徐福一走,刘奉常便冲着熊义露出了为难又尴尬的神色来,“徐福心高气傲,难以驯服,自打他到了奉常寺便是如此,我我这拿他也没有办法。”
若是徐福还在此,他就会发觉,刘奉常这上眼药的口吻,就跟邱机曾经向刘奉常告状时是一模一样的。
果然天下小人还是有共通之处的
“不过一个太卜令,说来说去,不还是由你来管吗你是奉常,连他都拿不住,有什么值得宣扬之处”熊义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将刘奉常的话全堵了回去。
刘奉常更加尴尬了。他这位置本就坐得不稳,还全仰仗熊义
“那赵毅”刘奉常迟疑道。
熊义都险些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赵毅与他本是酒肉朋友,交情自然是有几分的,只是若要说多么深厚,那必然就是笑话了。
熊义也不是不讲道义之人,从前赵毅讨好他付出多少,如今赵毅身陷牢狱,他总是要出手相助一把的,至于后面赵毅会落个什么结果,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熊义望着徐福离开的方向,轻叹了一声,也不知在惋惜什么,随后他才转身拔腿往外走,“今日事已了,赵毅之事我另作处理,你不必再插手,将你位置坐稳便是。”
刘奉常忍不住追问道:“那熊义公子何时再回奉常寺来”
“明日。”
刘奉常暗自嘀咕,都许久不曾在奉常寺露面了,如今却是突然要回来了难道就因为赵毅之事
刘奉常思索不个所以然来,心中只暗自想着要好好把住熊义这条大腿便足矣。
另一边赵毅已经被带到了牢狱去,他被推搡了一把,直接僵在了牢狱里黝黑的走道上。
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阴暗,让他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了恐惧。
熊义都拿徐福都没有办法
难不成今日他真要折在徐福手中了吗
被带走时,徐福恶意的嘲笑声还回荡在耳边,今日今日可是他亲手所择的吉日啊赵毅心中憋得呕血。
“还不快走”狱卒横眉竖目道。
赵毅不敢往里面走,他恨恨咬牙,不忿道:“分明是那徐福诬陷于我,尔等却助纣为虐当真可耻”
没了熊义,狱卒哪里会将赵毅瞧在眼里
狱卒用怜悯的目光看向赵毅,讽刺地笑笑,问道:“那你说徐太卜如何陷害你了”
“我并没有偷走徐太卜的竹简我赵毅岂是那般蝇营狗苟之辈那竹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如此牵强之言,狱卒们都听不下去了。
“陷害你如何陷害你将那竹简硬生生塞进你的袖袍里吗哈哈哈哈哈哈如此荒谬之言,赵太卜也有脸道出来”狱卒放声大笑,讽刺的语气如同一记记耳光重重扫在赵毅的脸上,尤其是当周围的狱卒都跟着笑起来之后,被夹在中间,感觉到孤立无援的赵毅,心中涌起一阵阵悲愤。
讥笑声不绝于耳,更有辱骂之声响起,赵毅被推入了那走道之中,他紧紧抿着唇,又感觉到嘴里有砂砾感,赵毅脸色一黑,想起之前塞过他嘴的抹布来,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反胃的感觉,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么没用”身后狱卒再度发出讥笑声,以他的痛苦为乐。
赵毅总算知道,为什么那看守人进了一次牢狱之后,便什么都交代了。
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惧意,那是对未知的一种恐惧,瞬间将他包裹其中,他手脚不自觉地发软,心中作呕的欲.望更甚,脑子里混混沌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只竹简会出现在他的袖袍之中明明,明明他记得自己临走时,将竹简又放入了书房之中啊难道是他记错了吗
赵毅喘着气,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就在此时,有迅疾的脚步声在走道里响起。
一人疾步走来,高声问道:“赵毅赵太卜可在此”
狱卒应了一声,“在此何事”
那人又道:“特来转告赵毅赵太卜,赵太卜家中走水了”
赵毅猛地抬起头来,上前两步,却因为脚下虚浮,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面上,他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赵太卜家中走水”那人拔高声音又说了一遍。
“我家中我家中”赵毅耳边嗡嗡声不绝,脸色惨白,摔倒在地以后,半天也没有力气支撑着他爬起来,形容好不狼狈
狱卒见状,彼此都露出了蔑视的神色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就受不了了若是等到后面,岂不是生不如死
那人见赵毅如遭重击的模样,讷讷道:“无事的无事的只是没了两间屋”
赵毅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脸色逐渐缓和了过来,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颤声道:“没的是哪两间屋子”
“赵太卜的书房和休息的地方”那人只来得及说到这里,便被后面赶来的狱卒吆喝出去了。
徐福的话再一次在赵毅耳边回响起。
“赵太卜精心挑选了今日,那赵太卜可要好生享受才是。”
好生享受
短短四字,其中恶意赵毅已经深切感受到了。
好一个徐太卜这是明晃晃地在讽刺他这是在剜他的肉赵毅十指扣地,思绪出神,十指都生生抠出血来了,他竟然也无知觉。还是那狱卒突然伸手一抓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赵毅脖颈被勒得紧了紧,站稳以后剧烈地喘了起来,思绪慢慢回笼,他这才感觉到十指上钻心的疼痛袭来。
赵毅疼得龇牙咧嘴,直接被塞进了牢房里去。
他出生二十余载,何曾有过这样的遭遇
恐惧、不忿、震惊将他牢牢裹在其中,再也分不出神来去思考,那竹简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赵毅呢”见徐福一踏进来,苏邑就按捺不住地走到了他身旁,压低声音问道。
“被带走了。”徐福注意到周围有不少目光都想打量他,却又不太敢打量他。这大概也是得益于,他出手将赵毅撂趴下了这些人便又对他心有忌惮了
苏邑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已被抓个现行,还要强辩。实在恶心”
徐福没想到苏邑还有如此正直的一面,他敛下眸中诧异之色,点了点头。
曾有人言,男人的情谊,无非一起同过窗,扛过枪,嫖过娼。
苏邑参与到徐福与赵毅的斗争中来,帮忙盯了一会儿赵毅,如今再同徐福一起激愤地说起赵毅,无形中竟然也加深了同僚情谊。上辈子徐福身边多是同门,鲜少有好友,对此有些无法理解,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与苏邑之间拉近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