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听得里面山谷内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依稀是巨石滚木从两侧的山崖上滚落而下,喧如鼎沸。脚下大地也是一阵战栗,紧接着是箭矢破风的刷刷声,似乎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向谷内射去,隐约还听得马匹的哀鸣声。
几位统领脸上神色顿时凝重起来,南宫绝一声令下,八万精兵在峡谷口外的旷野上,列阵以待。
花著雨低低叹息一声,果然是有埋伏,只是可惜了那一千匹马儿。今夜,看来是要有一场苦战了。
环顾四周,此处地形一马平川,偶尔有高矮起伏的土丘和高坡,再没有可以利用的地形。此处,对南朝兵士很不利。
夜色黑沉,新月挂在空中,一侧几点冷冷寒星。夜风侵入骨髓,带来沉沉的肃杀之气。
花著雨忍不住在马上俯身,去拿马匹一侧的酒囊。每一次上沙场前,她都会先饮几口烈酒,让那辛辣的酒劲压一下心中的悲悯之情。就算是征战多年,毕竟是女子,战场上令人作呕的血腥,初次上战场时,她可是吐了好几日。只有用烈酒来稳定自己的心情,虽然现在她已经能坦然面对了,但是,这饮酒却已经成了习惯。
以往这些都不用她操心的,她只要伸手,一侧的平老大就会递上酒囊的。而如今,平安康泰他们都不在身侧,安小二在深宫,泰小四在禹都假扮赢疏邪,而平老大和康老三也在禹都为她查探消息。
原来,一个人的路是如此寂寞,但是,她还是要走下去的。
手刚刚伸出,眼前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那手中,拿着的是解开盖子的酒囊,醇厚辛辣的酒香随着夜风悠悠漫了过来。
花著雨很是惊诧,这虎啸营中,怎么会有人这么知悉她的需求?
抬首,浅笑,凝眸顺着拿着酒囊的手臂向上望去。
抿成一条线的薄唇,闪着睿智沉静幽光的细长柳叶眼,微微蹙起的剑眉,这张熟悉的脸让花著雨眸中一热,伸手便将酒囊接了过来,仰首灌了几口酒水。
还是她常喝的烧刀子酒,还是一样的辛辣一样的烈,似乎能将喉咙灼烧。一连饮了几口,晃了晃里面还有不少,正要再喝几口,那修长的手伸了过来,一把将酒囊夺了过去。
“五口!不能再多了!”低沉而严肃的声音。
平老大还是话很少,但是,却是说一不二的,她这个将军还要受他管。
花著雨勾了勾唇,蹙眉低声问道:“平,你怎么来了,康呢?”所幸此时峡谷里一片鼎沸,根本无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峡谷里。
平老大细长的眸中隐有情绪在汹涌,眯眼凝视着花著雨的脸,良久没有说话。
花著雨心中一跳,忽然醒悟,平老大,根本就没有见过她摘下面具后的脸。或许,见到她生的这模样,很是惊诧吧。但是,她知道,平老大绝对不会像安小二那样嘲笑她的。
但是,他没见过她,又是怎么认出来她的?
“我一直隐在军中,康还在禹都,我没让他来!”平老大定了定神,目光从花著雨脸上艰难地移开,剑眉扬了扬,缓缓说道。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花著雨压低声音,疑惑地问道。
她临来北疆前,是向安小二传了信的,她没想着让他们来,没想到平老大却跟来了。他也真能隐藏得住,估计要是康老三就不行了,那家伙脾气爆,以前跟在她身边,也是呼风唤雨的,若是和平老大一样隐在军中做小卒,恐怕他会受不住,早晚泄露了身份。
“安告诉我的!”平老大将目光从花著雨脸上慢慢移开。
花著雨凝了凝眉,平安康泰之中,只有安小二知悉她入宫做了太监,也只有他见到了她的真容。她曾要他先不要告诉其他人,所以花著雨一直都是通过安小二向平老大他们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