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苏州的一路上崔氏的脸色都不好看,而人在苏州的阮镛也比日前清瘦了几分,两人见面后都是黑了脸进屋说话,几个孩子都乖乖地不敢胡闹。
晚间时分,曲妈妈给崔氏上了茶,说道:“夫人,眼下二姑娘的婚事可是拖不得了啊。”崔氏叹口气:“我哪里不晓得,你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
曲妈妈顿了顿:“夫人可还记得张夫人说过的话?”
崔氏皱眉,“你是说……南京时那位,可是人家这随口之言我怎么能就当真了。”
“奴婢倒不这么认为,这张夫人看着也是敦厚慈善之人,不像那随便许诺的,夫人大可以写信探个口风,若是不成也不影响什么,人家总是在南京的。”
崔氏沉默,心里已经有点被说动了。
这张夫人傅氏是崔氏在南京认识的,本就是十七八拐的亲,虽然从前没见过,两人一谈之下竟发现是同年同月的生辰,丈夫还是同科进士,不能不说是有缘,两人直是一见如故。本来崔氏就不耐烦再和方姨妈说话,正好也借张夫人避开了她,几天下来,两人已十分熟络,崔氏也了解到,张夫人生了两个儿子,一直想得女儿却不能,真是羡慕崔氏膝下几个千金。她又说到自己有个外甥年纪大了,正在说亲的年纪,问起崔氏家中可有适龄的姑娘,倒不介意嫡庶,张夫人娘家颇为富裕,他兄长的嫡长子却不肯继承家业,竟是钻进了书袋子,还在十六岁时就中了秀才,这在清流文人之家自然不算什么,在一个商贾人家却是不得了的,家里人因此都顺着他,同意让他先考了举人再娶亲,这一拖就到今年二十了,举人的确中了,这后生却又一门心思要先考进士,家里人是又喜又急的,喜的是自家出了个这么个上进的孩子,急也是这孩子太上进竟对娶媳妇没什么想法,怕年纪再上去找不到好姑娘,本来人家最初的打算在南京挑个乡绅员外家的闺女也就罢了,可是孩子太出息,自然就想找个今后对他仕途有益的妻子,这标准一放,也算有些难度,所以左拣右挑地又耽误了一阵。
崔氏也是动心的,只是当时想到清湄要聘给杨家的,以清汝的年纪又怕人家等不及,也没应和下来,只说帮张夫人留意。此时曲妈妈一提,她倒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不由也想着试试,当即修书一封送往南京。
没想到这张夫人也是个痛快人,几天就回信过来了,问了一下二姑娘的生辰八字,性情品行,当即表示她娘家傅家十分满意,希望尽快可以遣媒人来提亲。崔氏喜不自胜,与阮镛一商量当即拍板定案,她心里却又有点愧疚,怕清湄有想法,怨她这个后母,没想到清湄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倒让她吃惊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