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的僵在这个动作上,一切静了下去,鲨皮水靠上的水缓缓地下流了一阵,渐渐凝结成冰,把他包裹在其中,晶莹剔透的像是一尊冰雕。
道士们惊魂甫定,一齐转头看着首领。
首领年轻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缓缓走上去,手里带起一片火光拂过玄海的脸。玄海脸上的冰融化,首领默默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看见了么?”首领低低叹息了一声,转身走到寒泉边。
道士们这才围了上去,最先的一人仿佛见了鬼一样伸手颤巍巍地指着玄海的眼睛。众人看了一眼,每个人的心都像是被冻住了。那双死人的眼睛已经分不出眼白和瞳仁,而是整个地变成了两团焦炭,在眼眶里微微地滚动。
玄明从背后接近首领:“玄海看见了……什么?”
“总之不是我们这一世界的东西。”首领低声说,“他死得未必痛苦,也不必为他伤心,却是我太无能了。”
“捆上我!我下去!”他忽的断喝。
“碧瞳儿!”玄明急忙要阻止,一众道士也愣住了。
“我不下去,换你们任何一个人更没有胜算。然而光明海剑是要带回去的,即便全部的人都死在这里也无所谓。”首领张开双臂,冷然道,“捆上我!”
古松上的雪霰随风飘落,良久,玄明上全扯了索带,紧紧地扣在首领腰间。
终南山,重阳宫。
幽暗的空间里,终南掌教苏秋炎独持一盏小灯,站在一个木笼里,一手缓缓持着索带。木笼其实是个吊篮,索带绕在高处的一个转轴上,苏秋炎越是放,他自己便沉得越深,直到最后没入极深处。
他并无畏惧,就着灯火看着周围的石壁,石壁砌作圆形,仿佛一个巨大的深井,其上以朱砂作道家诸般大咒,重重叠叠已经难以解读。这是历代终南掌教在这里留下的,可是咒能镇妖不能镇神,终没有镇住这里的东西。
苏秋炎仰天低低叹息一声。
他放手任小灯落了下去,一点微光,井底有古铜色的光芒闪过。灯火熄灭,苏秋炎完全没在黑暗里了。他抖手,手中光明如炬。
带着那只沉重的铜匮,苏秋炎升了上去。推开上面的罩板,他再次回到了忘真楼里,多年以来他不曾离开这里,便是要守护这里的秘密。
他将那只铜匮放在地板上,以道袍袖子擦去上面的积灰。铜匮上的花纹渐渐显露出来,是双狮与树木的纹样,不是中土应该有的东西。这似乎是一件经年的古物了,却没有丝毫锈蚀,真是铜色沉重,一些细部的纹路已经难于辨认。
苏秋炎抚摸铜匮,忽的像个真正老人似的,双手微微颤抖。
“师尊,你曾授我以道,今日再授我以勇吧!”
苏秋炎霍然起身,单手提起铜匮,道袍翻飞如在疾风之中,转身出门。
门外的阳光下,小弟子正提着毽子玩耍,看见木门忽然洞开。毽子飞在半空中没有人理会,小道士呆呆的看着走出来的老人。
闭关十九年之后,终南掌教终于走出了他的小楼。
第39节:第九章粉生红(1)
第九章
粉生红
谢童摇着一柄墨书白纸扇,迈着悠闲的步子上了“七曜楼”。
她将车马留在几十步外的小巷里,一身青衣书生的装束,身后也没有随从。这样出门在开封豪富人家看来简直不可思议。开封地方富庶,黄河水道上舟船往来不绝,江北的货物交通约有三成要从开封经过,是以商家众多,黄金白银斗进斗出,名门富豪比比皆是。豪门之间又有争雄斗富的风气,更以此巴结蒙古权贵,出门的派头一个更比一个威风,随从数十人,前呼后拥,上张绸伞,下乘骏马,家人吆喝开道在前,西域请来的马师护卫紧随在身后,几十丈以外行人避之惟恐不及。元初所谓“南人”为末品,居蒙古色目人之后的情景早已不复见闻。而谢童所掌握的谢家在开封豪门中数一数二,她本人又聪明善贾,谢家在开封的声势一年大过一年,银窖里的银砖多得可以砌出一面大墙来。她本人也有了“天落银”的称号,说她赚钱是不需要自己动手,只等天上往下掉就好了。
可是谢童却素来衣着素淡,不求排场。她行踪不定,真正知道她底细的人一个也没有,“谢公子”这个名号却是掷地有声的。她本人文秀典雅,精于经论又通晓诗词,更兼家势雄厚,于是有意和谢家结亲的名门闺秀数不胜数。谢童一袭男儿装束,却是伤过很多闺阁女子的心。
她悄悄踏进大门,也不言语,随手抱拳给众人行礼。此时正值午时,楼下杂坐饮酒的人不少,见她进来,居然有七八成都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答礼。谢童浅浅地笑着,还没等那些人说话,她已经摇着扇子上了二楼雅座。
“真是谢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