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白毛冷冷打断他,抬脚往宫殿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话,“要走要留都是你自己的事,与本尊无关。”
南玉只当她是同意了,心里很欣喜。
他的仙魄受了火绝阵的侵蚀,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恢复元气,正好留在魔宫修养。
白毛大概是真不愿见他,一连好几日都不在南玉面前出现过。可南玉并不觉得什么,他只当两人太久没见,关系自该是有些生疏的。
南玉为了打破这道无形的屏障,专门跑去连璧山逮了一只野鸡,他想给千冢炖汤喝。
白毛在无忧殿批阅折子,南玉端着木盘在外面等着。白毛并未召见他,他便使上了苦肉计,他知道千冢嘴上最爱逞强,可心底最软。
可白毛毕竟不是千冢,她看见南玉在外面等着,却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不过她比较喜欢南玉炖的那碗鸡汤。
“让他进来吧。”
服侍的小妖引了南玉进来,南玉淡淡的容色上终有了些许笑容,小心翼翼地端着盘子就进去了。他看见“千冢”坐在书案后,她面前的奏折已经堆积如山。
南玉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然后将鸡汤放在白毛的手边,问她:“你以前最喜欢喝这个,你尝尝,看味道合适不合适。”
白毛没有放下笔,只轻轻眄了一眼,然后说:“知道了,搁下就走吧。”
南玉怔了一下,也没有多做纠缠,轻声嘱咐她说:“趁热,凉了不好。”说完便又出去了。
南玉刚踏出宫门,就见千沉拱手进来。千沉与南玉打了一个照面,互相点点头,也算是见过了。
南玉瞧见千沉身后还蹦蹦哒哒地跟着一只小信鹤,忽就停住了脚步。思索片刻,他踱了几步藏身在窗边,附耳过去。
并非是南玉喜欢探听秘辛,他只是有心想帮帮千冢。
小信鹤跳到白毛的怀中,瞬间化成了一面信纸。上面书了几列字,南玉自是看不清的。
白毛有些疑惑地“哦”了一声,紧接着是笑声,她说:“秋离何时复活的?”
千沉说:“不曾知晓。我收到消息,舜苍已经复活。”
“自然如此。秋离是由舜苍的肋骨和意念炼化而成,舜苍不复活,就算秋离再度凝结成剑魄也无法形成意识。”白毛手中的信纸燃起蓝色的火焰,即刻燎成了灰烬。
白毛又问:“为什么舜苍复活,三界无任何反应?我记得当初苍劫帝君临世之时,曾导致天地变色,沧海横流,这次却是悄无声息。”
千沉回答:“他的魂魄尚不稳定,而且他的仙身还被禁锢在离怨界。不得仙身,他时刻都有魂飞魄散之危,法力自不如以前了。”
白毛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沉吟片刻,她说:“我去救个人,魔界的事务由你代为处理。”
“是谁?”
白毛故意买了个关子,说:“一个重要的人。”
千沉从不是有好奇心的人,纵然白毛这般吊胃口,他也只点了点头,便不再追问。白毛觉得甚没意思,“嘁”了一声就准备动身。
她转身去取挂在墙上的油纸伞,美眸不经意地掠过窗棂处,唇角微微勾了笑。
南玉往暗处躲了躲,眼看着“千冢”消失在秋深处。
他实在耐不住心思,他想知道千冢口中那个“重要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我原本也没想起来,随着周围景色的推进,我见四周浓翠的密林中飘着淡淡的雾气,再来便是绵亘数十里的竹林,风吹落苍劲的青竹上嫩绿的竹叶,簌簌如飞花过庭。
直到此时我才记起,白毛所救之人是楼轻。
彼时的楼轻被变成了小兔子,秋离抱着她赶到了魔界,就是为了求助千冢。同行的还有楼轻的徒弟张顺利。
此行中秋离受了重伤,剑魄碎裂,需要用我手中的织梭才能修复。
白毛将楼轻恢复成原形,让楼轻带着秋离去了地府。楼轻不愿再让张顺利跟着她,便将张顺利托付给白毛,让白毛将张顺利平安送回人界。
这个忙,白毛自然是要帮的。
沉雷从天际滚滚而来,这场雨下得极其阴郁沉闷。
淅淅沥沥的雨打在房檐上,流成一帘烟雨,冷风习习穿堂而过,空气中似乎夹着似冬的寒意。
雍州城外的小客栈。
一男一女走进了客栈,店小二赶紧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地道:“哟,二位客观,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墨色风帽大氅的女子轻轻一笑,缓缓抬起了她俏丽的脸,打量了一下客栈的四周。
女子将风帽扯开,容色如白雪般冷丽,墨丝凌乱,身姿绰约。身后跟着的男子浓眉剑目,长得极为方正深沉,手中还握着一把锋利的阔剑,是一把新锻出来的好兵器。
这两人正是白毛和张顺利。
“上些好菜。”白毛柔声说了句。那小二看得有些呆,瞠目结舌地没说出话来。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径直找了个地方坐下。
张顺利先行,脚步生风,给白毛拉出一个凳子,用袖子擦了擦,说话的声音如钟般沉,说:“姑娘坐。”
白毛笑了声,媚眼在张顺利身上转了圈,问道:“楼轻何时教了一个你这么好的徒弟?”边说着她边坐了下来。
“是师父她教得好。”张顺利板板正正地回答。
酒菜不久便上来了,白毛不用吃饭,只一心喝酒。张顺利端正坐着,不见白毛动筷子,他也不敢动,即使他现在已经饥肠辘辘。
白毛喝了几口酒,见张顺利不吃,便问他:“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姑娘是师父的朋友,在下也该以师尊。姑娘不吃,在下也不敢吃。”张顺利解释道。
白毛无奈地笑了下,用极为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你怎么是这么个木头?你晓得我同你们这些人不太一样。我不饿,你快点吃吧。”
张顺利握了握拳,冲白毛点点头,一手持碗一手拿筷,虽吃得快却极为注意,该到的礼节全都有,虽被称为“大侠”,却没有一点江湖人的臭毛病。
白毛自顾自地喝酒。外头的雨淅淅沥沥地不见停,客栈里的人格外地多。那边又听见小二热闹地招呼声,问着“打尖儿还是住店”,迎进来一位公子。
公子容色平常,也未再门口多作停留,只挑了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坐下。
张顺利又扒了几口饭,倒了一杯酒暖暖胃,有些神秘地低声说:“姑娘,我看这位公子有些眼熟。”
白毛毫不在意地抿了口酒,答道:“你也该是眼熟的,这人跟了我们一路了。”
“姑娘认识他?”
白毛开始诓骗张顺利:“我父王要我嫁给他,可我不喜欢。张大侠,你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儿上,帮我想想办法?”